一聲慘叫傳來。
金妍看過去,只見金光瑤的右手,從肩部被齊齊斬斷了。霎時鮮血狂噴,金光瑤痛得面色慘白,連慘叫也沒力氣,只是踉蹌著倒退了幾步,站都站不穩(wěn),摔倒在地,倒是蘇涉卻慘叫一聲“宗主!”忙跑過去封住他的穴道,替他止血。
藍忘機拿著避塵,站在那里。避塵斜指地面,剔透澈亮的劍鋒不沾血珠,很快滑落得干干凈凈。
金妍想要跑到金光瑤身邊,查看他的情況,畢竟,剛剛遇到危險時,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保護金凌,但是卻被藍思追緊緊拉住。
恰巧藍曦臣護著聶懷桑退到安全處, 蘇涉在身上到處摸藥膏藥粉, 摸不到, 對藍曦臣道:“藍宗主!藍宗主, 你有藥嗎?幫幫忙吧, 宗主他對你一直以禮相待的, 你就當(dāng)幫個忙吧!”
藍曦臣見到金光瑤幾乎快暈過去的慘相, 眼中流露出微微不忍。正在這時, 只聽那頭陣陣慘叫,溫寧已經(jīng)砍殺了幾個金家修士。
江澄擋在了金妍和金凌之前。蘇涉爬起來就把金光瑤往背上背,想趁亂逃跑,這動作使溫寧又警惕地注意到了他們,大步朝金光瑤走去。
金凌失聲道:“小叔叔!快跑!”
江澄見他竟然出聲提示敵人,一巴掌拍到他后腦上,怒喝道:“閉嘴!”
聽到金凌這一聲,溫寧像是有些疑惑地轉(zhuǎn)過了頭。魏無羨心中一緊,低聲道:“壞了!”
金光瑤和金凌都有很近的血緣關(guān)系,在陰煞死物看來,這兩個大活人的呼吸和血氣都有些相似之處。若是處于混沌狀態(tài)的陰煞之物,則更難分清。此時此刻,金光瑤斷了一臂,血流如注,氣象虛弱,半死不活,而金凌卻活蹦亂跳,聶明玦那并沒有在思考的死人腦子,自然對他的興趣要更高一些。
溫寧怒吼著朝金凌抓去,江澄和金凌都已退至墻角,退無可退,江澄只得把金凌塞到身后,自己拔出暫時無法使用靈力的三毒,硬著頭皮迎擊。琴簫已齊齊奏響,可恐怕是要來不及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金妍和藍思追縱身飛到溫寧身后,金妍甩開碎星,纏住溫寧的腰部,將他往后拖去。藍思追緊隨其后,使出弦殺術(shù),纏住溫寧四肢。
兇尸力大無窮,二人合理竟生生地將他往后拖了好幾步。溫寧掙扎著,想往前走。
琴弦和碎星最是鋒利,用的不好,傷人也傷己。血順著藍思追和金妍的手滴落在地上,在場的人都心疼不已。
魏無羨大喊:“溫瓊林??!”
總算喚醒了一點溫寧的神志,溫寧道:“公子……公子我控制不住他……你們走,我攔著!”
說話間,便用另外一只手迎上了霸下的刀鋒。
江澄立刻反應(yīng)過來,帶著金凌離開了墻角。
金妍順勢卸了力,跌坐在地上,被藍思追抱住。走到了江澄金凌身邊,就聽見那邊魏無羨又拿出陳情吹奏。
藍曦臣將裂冰微微挪開,道:“魏公子!”
他本意是要提醒魏無羨,他現(xiàn)在這具身體原本是屬于莫玄羽的,而莫玄羽和金光瑤也有血緣關(guān)系,并且比他和金凌的還要近。若霸下因此將怨氣撒在他身上,只會更難以對付??伤€沒接下一句,藍忘機的目光便移了過來,看起來淡然又鎮(zhèn)定地搖了搖頭。
藍曦臣立即明白,這是在示意他:不必擔(dān)憂。
藍忘機相信,魏無羨沒問題。
魏無羨吹著溜溜的哨子,腳下踩著隨便的步子。笛音輕松而愜意,然而,在電閃雷鳴、風(fēng)雨交加、尸橫遍地的觀音廟中,這聲音縱使清越,卻格外詭譎。
魏無羨一邊笑吟吟地吹著堪稱詼諧的調(diào)子,一邊負著手,不快不慢地退后。霸下在原地,魏無羨退第一步的時候,霸下反應(yīng)冷漠;第三步的時候,依舊無動于衷;而退到第七步,霸下似乎再也按捺不住那股沖動了,朝著魏無羨后退的方向進了一步。
魏無羨驅(qū)使著他前進的方向,正是觀音廟殿后的那具聶明玦躺著的棺。
只要讓霸下先進去,魏無羨就有辦法封住它。
魏無羨繞著棺材走了一圈。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盯著這邊,尤其是藍忘機。魏無羨一邊悠悠吹著哨子,一邊悠悠地把目光送了過去。視線一經(jīng)撞上,他便表情輕佻地對藍忘機眨了一下左眼。
好像被一根糖絲小針刺了一下,藍忘機指底的琴音泛起一縷微不可查的波瀾,瞬息平靜。魏無羨有點得意地回過頭,在霸下面前,拍了拍棺材口。
終于,聶明玦慢吞吞地俯下了身。
可就在他快要把上身翻進去的時候,忽然從藍曦臣身后傳來一聲慘叫。
霸下立即止住附身之勢。只見蘇涉背著半昏半醒的金光瑤,一手托著他的腿,一手持著一把劍,劍身見血。而聶懷桑躺倒在地,抱著自己的腿痛得打滾。
魏無羨心中大罵:“豈有此理,關(guān)鍵時刻壞我的事!”
聶懷桑和聶明玦乃同父異母兄弟,霸下是聶明玦的佩刀,嗅到聶懷桑的血氣,本能的保護他。
只見霸下脫離了魏無羨的控制,飛身過去,將蘇涉穿胸而過。蘇涉甚至沒來得及吐出一口血,說句或體面或狠戾的遺言, 目光里的生氣便瞬間熄滅。
金光瑤癱在藍曦臣身邊, 也看到了這一幕。不知是因斷手和腹部血流愈發(fā)洶涌,痛得厲害, 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他眼眶里隱隱有淚光。可沒有機會給他喘氣或是舔傷口,霸下又轉(zhuǎn)過來, 對著他的方向虎視眈眈起來。
金光瑤連眼淚都被嚇回去了, 聲音發(fā)顫著求助道:“二哥……”
藍曦臣調(diào)轉(zhuǎn)了劍鋒, 魏無羨和藍忘機也各自催急了調(diào)子。魏無羨拿起陳情,將它舉到唇邊,喊了聲:“藍湛!”
藍忘機微一點頭,不需更多言語,琴聲與笛聲齊齊奏響。琴如冰泉,笛如飛鳥。一在壓制,一在誘導(dǎo)。在相合的二者之下,霸下終于在琴笛合奏的操控之下,僵硬地第二次朝那口棺材而去。魏無羨和藍忘機也一步一步隨著它靠近。等它一翻進那口棺材,躺在聶明玦的身上,二人不約而同地在地上棺蓋兩端一踢,沉重的棺蓋飛起又落下。魏無羨輕靈地翻上棺頭,左手把陳情插回腰間,飛速咬破右手手指,如行云流水般地在棺蓋上畫下了一整串龍飛鳳舞、鮮血淋漓的咒文,片刻不滯,一筆到底!
至此,棺材內(nèi)野獸嘶嚎般的聲音才漸漸歇止。藍忘機按住了顫動的七弦,凝住了指下的琴音。魏無羨輕輕吁出一口氣,謹慎地感應(yīng)了一會兒,確定棺蓋下沒有力量了,這才站起來道:“脾氣真不好,對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