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替傾城公主的謝千尋回宮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皇上和皇太后求情,懇求皇上赦免謝家的死罪。皇上見自己的女兒經(jīng)歷劫難后變得懂事乖巧,還懂得知恩圖報,很是欣慰,他看在自己女兒的面子上赦免了“謝千尋”的死罪,將謝家男丁發(fā)配邊疆,謝家女眷繼續(xù)留在花府為奴。這本是一樁皆大歡喜各取所需的秘密協(xié)定,可偏偏在傾城公主入花府沒多久,謝千尋就因頭痛而記憶力減退,讓皇上和太后焦急不已。
花府后院中,傾城公主難得和她的天哥哥幸福的逛著,兩人情不自禁的擁抱卻被老夫人、花夫人和眾位小姐看了個正著,老夫人一怒之下痛罵傾城不知廉恥,勾引花府大少爺,這讓公主脾氣的傾城無法容忍,她無禮的頂撞了兩位長輩,氣得老夫人要狠狠的罰她,而從院子里沖出來的謝家女眷卻和花府的家丁動起手來,場面瞬間混亂起來,花家大小姐花無顏見此只得趁亂叫來了三個兄弟,希望他們能讓老祖宗消消氣,平了這場無端的鬧劇。
等花無謝帶著兩個弟弟到后花園的時候,這才見識到老祖宗為何如此生氣,向來和平相處的花家何時有過這種打斗,“住手,都住手!都是自家人怎么能動手呢!快停手!”
花滿天見三個弟弟到來,心下忙松了一口氣,他不希望老祖宗和“千尋”產(chǎn)生沖突,更不想她們兩敗俱傷。老祖宗見了花無謝三人忙說道:“瞧瞧,你們瞧瞧,這簡直是要造反,這…這還有沒有家規(guī)了,氣死我了!”
“老祖宗,您別生氣,這一定都是誤會!”飛揚開口勸道。
“老祖宗,請您念在千尋是初犯的份上饒了她吧,千尋她一定是因為無法適應近來的家中變故才會如此的,天兒求老祖宗饒了她吧!”花滿天跪地求道。
花無謝也跟著插嘴道:“是啊,老祖宗,謝千尋如今已經(jīng)是我院子里的婢女了,孫兒回去一定會好好懲罰她的,老祖宗別生氣了!”
“天哥哥,都是千尋惹的禍,千尋自己一力承當,天哥哥,你快起來??!”傾城公主這時才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對花滿天她是滿心的愧疚和懊悔。
葉辰看著眼前的謝千尋,那股難言的怪異再次襲上心頭,等到花無謝拽了拽他的衣袖,他才回過神來,忙開口勸道:“老祖宗莫要再氣了,氣壞了身子可是自個難受!我剛剛聽說啊,無顏姐今早可是做了桂花糕,不如我們?nèi)o顏姐那里坐坐,順便討些糕點來吃!”
“你這小子啊,你是狗鼻子嗎?你怎么知道我做了桂花糕!”無顏笑著打趣道。
“我當然知道,無顏姐做的桂花糕可是十里飄香,那味道我在涵葉軒都能聞得見!”葉辰眨巴著大眼睛的貪吃樣子逗得在場的幾個姐妹咯咯直笑。
這時一旁的花飛揚也跟著起哄:“咦,大姐做了桂花糕嗎?那飛揚也要吃!”
“嘁,就知道湊熱鬧,無顏姐說請你吃了嗎?”
“那大姐也沒請你吃?。 ?/p>
“是我先預定的!”
“見者有份!”
“你…老祖宗,您快瞧瞧他,哪里還有一個做弟弟的樣子??!”
“那你有一個做哥哥的樣子嗎?”
葉辰和飛揚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著,惹得一旁的老祖宗笑罵道:“好了,你們這兩只皮猴兒!無顏啊,我看你今天做的桂花糕是保不住了!走吧,到你那里去坐坐?!?/p>
“是,老祖宗!”
葉辰和飛揚眼疾手快的扶著老祖宗,卻不想老人家來了個回馬槍,“對了,謝千尋,我今日看在無謝和天兒的面子上饒了你,不過作為懲罰,無謝院子里所有的衣物就交給你洗了,誰也不許幫忙!好了,都散了吧!”
在花無顏的院子里吃了個半飽,葉辰撫著肚子回了涵葉軒,想起今日發(fā)脾氣頂嘴的“謝千尋”,葉辰的心里泛起一絲熟悉,只是這種熟悉的感覺稍縱即逝,快得讓他捉不到卻又尋不著。
兩日后,一個小廝跑進了涵葉軒,慌慌張張的說道:“辰少爺,老爺叫您和幾位少爺?shù)酱髲d去,宮里來了公公說是皇上傳了旨意!”
花家大廳里,一眾人等皆跪下聽旨,圣旨上說皇上要將“傾城公主”許配給花滿天為妻。得知這個消息,葉辰下意識的看向花無謝,此刻他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和傷懷,追求已久的心愛女子即將嫁給自己的大哥為妻,這是他難以接受的,卻是他不得不接受的!和花無謝一樣,花滿天此時也是滿心的不愿,他深愛的女子是謝千尋,可皇上卻為他和公主賜了婚,這是他絕對不能答應的!
花滿天無疑是打算抗旨拒婚的,可“謝千尋”到底為他惹了麻煩,她聽聞皇上賜婚的消息,就帶著謝府眾女眷闖入了皇宮威脅恐嚇“傾城公主”而被抓,花滿天為了救她也終究答應了婚事。
婚禮在即,花家上上下下都在為布置婚事而忙碌著,聘禮喜堂新房禮制樣樣不少,看著人人忙碌的場景,花無謝的心里難受極了,他懊惱的沖著花滿天發(fā)脾氣,活脫脫像一個得不到糖果的小孩子,只是花無謝到底是幸福的,上有寵溺愛護著他的老祖宗和謙讓教導他的兄長,下有對他唯命是從一起闖禍的弟弟,后面還有一個葉辰隨時為他收拾殘局,心性善良的他終究還是選擇祝福自己的兄長和心中的公主白頭偕老!
大婚當日,花府眾人皆在門外迎接公主,只有花無謝留在涵葉軒中照顧葉辰,葉辰雖是習武之人,可不知為何從小總是多病,這也是為什么老祖宗格外疼他的緣故。葉辰昨晚不知吃了什么東西,今日從一大早就開始腹痛嘔吐,本就無心參加婚禮的花無謝主動請纓留下照看葉辰。可葉辰幫得了花無謝卻看不住真正的傾城公主,刁蠻任性的公主在喜堂外吵鬧惹惱了老夫人,被送往了西郊破屋。
一連幾日,花無謝都有意無意的避著大哥和公主,他雖然決定放下對公主的執(zhí)念,可這也不是一蹴而成的,索性葉辰十分的講義氣,整日和花飛揚一起逗他開心,兄弟三人好像又回到了稱霸花府的時候。經(jīng)過花滿天的努力,老夫人終于松口將“謝千尋”放了出來,就這樣,花府再次陷入了雞飛狗跳的日子。
日子就這么歡快輕松的過著,每天去給老祖宗請安,處理軍營上的大小事務,和無謝飛揚到處廝混幾乎是葉辰的全部行程。直到有一日,花無謝找到葉辰說是想讓他幫忙一起去尋什么白色桃花的花蕊,葉辰才知道這可恨的花無謝又再替他攬無聊的差事!
城外的桃花林,葉辰牽著馬兒無奈的跟在花無謝和“謝千尋”的身后,等看到那滿眼白色的桃林時,“謝千尋”的眼睛都看直了,這片桃林說起來還是花無謝和葉辰一次貪玩時的發(fā)現(xiàn),葉辰本來很喜歡這里的清凈,只是看著前面兩個撒了歡的少男少女,他的心里莫名的有些感傷,花開花謝,月圓月缺,他什么時候才能真正像他們一樣沒有煩惱,沒有矛盾?
回到府上,看著花無謝忽悠著飛揚去老祖宗的庫房拿什么四大節(jié)氣的水,葉辰也只是好奇這他的舉動。等到那日晚上,葉辰在出門消食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卻發(fā)現(xiàn)那人已然驚動了花府的護衛(wèi)??粗侨嘶艁y之下劫持了花府二小姐花含羞,葉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從那一刻開始,葉辰就知道他對花家怕是早已難割舍了。生命中最灰暗的時刻,是花無謝像一個小太陽一樣照亮了他的生命;而整個花家卻像一顆大樹一樣包圍著他,為他遮風擋雨,這種被人珍惜呵護的感覺讓他一點點慢慢上癮,一點點討厭回到過去的生活。
渾渾噩噩糊里糊涂的過了幾日,老祖宗身邊的大丫鬟月幽蘭來涵葉軒尋他,說是老祖宗見他這幾日好像有心事的模樣這才派她來瞧瞧。摒退了屋中的侍女和仆人,葉辰親自動手為月幽蘭倒上了一杯清茶,“月姐姐,葉辰?jīng)]事兒,煩請姐姐回去和老祖宗說一聲兒!”
“好,辰少爺放心,幽蘭知道該怎么說!”
“月姐姐,別怪葉辰多嘴,姐姐的心事似乎比葉辰要多,姐姐是近來有什么煩惱嗎?前幾日,府上還在鬧女刺客,姐姐出門可要小心!”
月幽蘭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否則也不會被派到花家做細作,她十分敏感的察覺了葉辰的話中之意,對于葉辰的好意提醒,她自然十分感激,“多謝辰少爺關心,夜深了,幽蘭就不打擾少爺休息了,還請辰少爺保重!”
葉辰微微一怔,總覺得今晚的月幽蘭有種說不出的釋然和坦蕩,他緊緊的盯著那女人素雅恬靜的背影,直到她快要推開房門的時候說的那句話,才讓他猛然從無盡的幻象當中抽離出來,因為她說:“少爺,你說當老虎蟄伏已久時,它會選擇什么時候給它的獵物致命一擊呢!”一句簡簡單單的警示之語讓葉辰渾身發(fā)冷,心頭微顫,紫鷹的意思無非就是猛虎出籠,小心珍重!
第二日,當小廝傳來月幽蘭自盡的消息時,葉辰也終于明白了紫鷹的心意,她利用了位高權(quán)重的公主出演了這處正妻逼死丫鬟的戲碼,只是為了借此逃脫父兄的掌控。她成功了,她成功地用死亡詮釋了無奈和無悔,那他呢?將來也要用這樣的方式來結(jié)束自己對花家的虧欠嗎?
然而,月幽蘭的死就像是一條導火索一樣,“傾城公主”在花園采玫瑰的時候被蜜蜂所蟄引發(fā)了臉部舊疾,“謝千尋”好心送藥反而讓公主容顏盡毀,“傾城公主”傷愈后感激“謝千尋”為她制衣卻引發(fā)“謝千尋”身中劇毒,下毒真兇孫姑姑落網(wǎng)卻拒不交出解藥,惹得公主無奈服下了同樣的毒藥,后來太后親臨打算賜死“謝千尋”卻得眾人求情,花滿天以身犯險外出尋藥終于救活了病危的公主。
公主病愈,花家決定請來戲班慶祝,戲臺上那位戲子柳風竹的唱功和身段贏得了滿堂喝彩,也讓大小姐花無顏暗許芳心。在那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沒有人注意到偷偷溜走私會的老姨奶奶和她的情人蕭鵬舉,也沒有人注意到葉辰略顯惶惶的神情。
和赤鷹約定的時間是戌時三刻,葉辰以身體疲憊為由和老祖宗報退后就獨自一人離開了,他的身后卻是花無謝略顯擔心的眼神。
花府最僻靜的瓊玉齋是大小姐花無顏生母生前所居,自這位妾室的過世后,這庭院便圈了起來,平時甚少有人來。葉辰和赤鷹就約在這個地方,此時的他正獨立于院中昂頭仰望著漫天星空,那遺世獨立的孤寂身影好似就要融入整片月色之中,赤鷹趕到這里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令人惆悵的模樣。
“屬下赤鷹參見首領!”冰凝雪低聲喚道。
“這里是花府,說話還是小心些的好,你也不必喚我首領!”清雅淡然的嗓音從葉辰的口中蹦出,讓人聽了有著說不出的舒服和安懷。
“是!小姐,少爺讓我傳信告訴您,您傳回去的消息老爺已經(jīng)看過了,只是大多都是些小事,老爺希望小姐能密切注意花家動向,若有急事可傳喚赤鷹!還有,老爺有吩咐說是要見您!七日后,千佛寺,老爺會在禪室等您!”赤鷹恭敬的說道。
葉辰心下早有準備,紫鷹已死,花府的消息只能從自己手中傳出,可自己到底從未將有用的消息傳遞回府,身為父親的他自然焦急萬分,此次約見怕是沒那么好蒙混過關!不過,她也并不懼怕,父親的態(tài)度對于她來說早就是一種習慣,丞相府對她來講也不過是一個牢籠,或許未來的某一天,她也會和紫鷹做出同樣的選擇,因為她們都不想再在這種兩難的境地中徘徊,死亡是她們唯一的解脫,也是她們唯一的歸宿。
已然離去的赤鷹并不會明白此刻葉辰和紫鷹的心情,或許等她找到心愛之人的時候才會明白人世間最毒的毒藥就是愛情,它會讓人心之所向,身之所往,趨之若鶩。而與瓊玉齋相距不遠的翠玉齋里,老姨奶奶和她的情人在私會,赤鷹離去的身影驚動了正在爭論的她們,驚慌之下,蕭鵬舉掩護嫣然離去,自己迎上了了赤鷹可仍是不敵,身受重傷。
一心想著應付千佛寺相見的葉辰哪里還有心思注意花府的動靜,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花無謝早已和“謝千尋”商量好幫老姨奶奶私逃出府的一連串戲碼!花家祭祖是一年一度的大事,祭祖當日,葉辰身為養(yǎng)子本就不該參加,他也就趁著這個眾人皆在祭祖拜香的時候出了府趕往了千佛寺。
城郊的千佛寺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寺廟,司馬家常年在那里供奉香火,也將那里的一座禪院徹底買下,當做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之地。踏進千佛寺,葉辰的臉上就滿是肅穆和冰冷,而他的心也早就和巖石一樣堅硬,他無法忘記年幼時的地獄,更無法忘記父親對自己不計其數(shù)的責罵和懲罰。
“屬下雪鷹見過丞相大人!”進了禪室,葉辰就恭敬的跪下行禮。
“最近花家可有何事發(fā)生?”司馬丞相轉(zhuǎn)過身來微微低頭,眉宇之間掠過一絲威嚴。
“回大人,花家近來并無大事發(fā)生,只是其長子花滿天后宅不寧而已!”
“是嗎?只是后宅不寧?那…紫鷹是如何死的?她口中那不肯說的秘密又是什么?嗯?”司馬光宗微微瞇了瞇眼睛,眼中寒光一閃,一腳將葉辰踹倒在地。
葉辰只覺得肩膀處一陣劇痛,而后他卻只能匆忙的跪直身子,“屬下不知丞相之意,紫鷹死前從未向?qū)傧绿崞疬^什么秘密!”
“你在花家潛伏了整整十年,竟無法探知任何有用的消息,本相還要你何用?”怒不可遏的司馬光宗反手又是一巴掌的打了過去。
“屬下無用,請丞相責罰!”抹掉嘴角的血跡,葉辰再次低下頭來。
“責罰?如果責罰你能讓你有些長進,本相早該動手將你打死!不過你放心,在你離開花家之前,我不會動你!記住你接下來的任務,秘密調(diào)查紫鷹口中的秘密,再出差錯本相要了你的命!”
“是,屬下領命!”
忍著肩膀上的疼痛,拖著身心俱疲的皮囊,葉辰慢悠悠的走在回花府的路上,腦中回想著司馬光宗所說的話,“離開花府之前”看來紫鷹說的不錯,老虎即將撲食,所以才會讓蟄伏的自己回歸司馬府,只是他自小長在花府,又如何能全身而退,如果真的有那一日,只怕是形同陌路,不死不休吧!
灰色的濃云布滿天空,掩去了剛剛還燦爛綻放的太陽,一時間悶悶的壓抑之感仿佛讓整個大街都變得靜悄悄的,葉辰孤寂的背影襯得他整個人陰冷異常,只是他堅定而果毅的眼神所迸發(fā)出的是難得的堅持和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