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花娉婷歸寧已經(jīng)過去五天了,葉辰依舊忙得不可開交,忙著應(yīng)付那位劉將軍,忙著陪伴花娉婷,這樣的日子直到劉峰下獄的消息傳來后才得以消停。劉峰因三年前私吞軍餉一事被朝中大臣揭發(fā),皇上當(dāng)朝下令將其抄家問斬,以儆效尤。
葉辰聽到這個消息的那天正在花園和花娉婷一起修竹,雖然兩個小姑娘美曰其名是在修竹,可當(dāng)司馬清風(fēng)剛進(jìn)花園就見到那顆粗壯的墨竹被他的妻子和妹妹修的光禿禿的,兩人手臂上還挎著一個小小的籃子,里面裝滿了被摘下來的竹葉。
“你們兩個這是在做什么?”司馬清風(fēng)疑惑的問道。
娉婷聽到丈夫的聲音高興地轉(zhuǎn)身跑了過去,葉辰到是沉穩(wěn)許多,她慢慢的朝司馬清風(fēng)施了一禮,而后就靜靜的杵在那里聽著娉婷唧唧喳喳的解釋著。
“清風(fēng),我和流云在剪竹葉,我也是近來在一本書上發(fā)現(xiàn)的,竹葉入粥可抑心煩失眠,我看你最近總是睡不好,就想著做竹葉粥給你喝,說不定有用呢!對了,流云說這竹葉還可以用來釀酒,等到了冬天我們就可以喝到竹葉酒了!”
司馬清風(fēng)好笑的摘了落在娉婷頭上的斷枝,彬彬有禮的對娉婷說道:“那清風(fēng)這廂就謝過夫人了!”
娉婷羞赧的朝司馬清風(fēng)瞪了一眼,拔腿就走,“我…我先去煮粥去了…”
許是被花娉婷的可愛和嬌羞感染,司馬清風(fēng)難掩眼底的笑意,只見他心情不錯的對一旁的葉辰說道:“妹妹,父親讓我喚你到書房去…”
司馬家的書房不像花家書房那樣明亮寬敞,這里的常年關(guān)著窗子且一直燃著蠟燭,倒顯得整個房間有種難掩的壓抑之感。葉辰記得,她年少的歲月里被責(zé)罰時大多都是在這間書房里,所以葉辰始終不敢忘記昔日的凌辱和如今的隱忍!
“流云見過父親,不知父親喚女兒前來可是有事?”葉辰淡淡的笑看著對面座上的司馬光宗。
“劉峰的事,你都聽說了?”司馬光宗請?zhí)а燮?,不溫不火的問道?/p>
“聽說了,好像是私吞軍餉的罪名。父親,您是想讓女兒去看望牢里的劉將軍嗎?”葉辰施施然的問著。
“為父且問你,這事與你可有關(guān)?”司馬光宗微瞇著眼睛打量著眼前這個似是從未看透過的女兒。
葉辰神秘的露出一抹惑人的笑容,“父親說笑了,流云可是什么都沒做??!”
司馬光宗微微愣了愣,他出神的望著眼前的女兒似是想看透她的心思,“對于劉峰下獄之事,你可有看法?”
“回父親,流云以為此時父親應(yīng)當(dāng)棄車保帥!劉峰殿前獲罪,如今已無力回天,女兒覺得倒不如棄了劉峰,由兄長秘密接管劉峰手中的兵馬,這樣我們的手中就會多一份力量,不知父親意下如何?”
“恩,就按你說的辦吧!”葉辰的侃侃而談和對事務(wù)的精準(zhǔn)分析都讓司馬光宗心里升起了一絲難言的驕傲,只是驕傲自豪之余卻也夾著些許的忌憚和慎重。
幾天后,當(dāng)葉辰再次被叫到司馬家書房的時候,司馬光宗將一封寫好的書信交給了她,信封上寫著的赫然是“花正坤”的名字,可筆跡卻儼然不是葉辰所熟悉的筆體,“父親,這是要…”
“傾城公主不知為何堅持要替謝家翻案,現(xiàn)在更是為了查找線索已經(jīng)開始翻查二十年前蕭氏一案了,這封信我會稍后派人送到花正坤的手上,你的任務(wù)就是明日帶著七十二神鷹時刻守在宣德坊外,三更一到,即刻動手!記住,傅雨堂的人一個也不能留!”
葉辰靜靜的看著手中這封就要將傅家推向地獄的死亡之信也是無可奈何,傅家終究是沒逃過這場朝權(quán)之爭。說起傅雨堂,葉辰年少時也是見過這位鼎鼎大名的朝臣的,彼時她還和花滿天初涉軍務(wù)朝務(wù),花正坤帶著他們二人拜訪了這位花大人的師長,那是個博學(xué)睿智的長者,謹(jǐn)慎睿智,可謂是個八面玲瓏之人。如今這位大人雖未卸官職,卻常年稱病于家,有幾分大隱于市的味道,只是即便如此還是難逃此劫。
是夜,燭火搖曳,微弱的光線照在葉辰晦澀不明的臉上,給人感覺冰冷又不易接近,金鷹立于床前,輕聲的向她匯報著花府最新的情報,當(dāng)他提到花正坤打算明日拜訪傅雨堂的時候,葉辰微皺著眉頭掙扎著閉上了雙眸。片刻后,她猛地睜開了雙眼,眼中迸射出的是決絕和不忍,于是在那個微涼的月夜,宣德坊中一個黑色精瘦的身影悄悄的湮沒在夜色之中。
傾城公主低調(diào)前往宣德坊,離去之時正巧撞見花尚書拜訪傅雨堂,她心思一轉(zhuǎn),疑惑而憂慮的離開了。等花尚書步出宣德坊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個時辰之后的事了,只是這位平日穩(wěn)如泰山的尚書大人此刻也是疑惑萬分,他總覺得他老師約他前來似乎另有蹊蹺。
不遠(yuǎn)處的弄堂和小巷里,一個個喬裝打扮的神鷹靜悄悄地觀察著宣德坊的一舉一動,而葉辰也帶著金鷹隱于對面的春葉齋里時時等候著傳來的情報。
子時已到,一群黑衣蒙面人慢慢的接近靜謐無人的宣德坊,他們一個個小心翼翼的跟在為首那個身穿黑色斗篷的女子之后,悄悄地進(jìn)了宣德坊的院子里。只見為首那女子從寬大的斗篷中伸出一只凈白的手,在她打了一個簡明的手勢之后,七十二神鷹就動作迅速的朝著不同的方向去了。片刻之后,院子里似乎有些靜得可怕,隱隱還有些陰風(fēng)陣陣,緊接著剛剛出動的七十二神鷹回到了院中,他們身上不帶任何血跡,只是不約而同的朝院中的女子點了點頭,而后先行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那黑袍女子聞著院中飄來了陣陣嗆人的煙霧,默默地朝主廳的方向微微鞠了一躬,她面色沉靜的看著后院冉冉而盛的紅苗,輕輕地呢喃了一句就轉(zhuǎn)身里去了。
清冷的夜風(fēng)中,一句淺淺的“對不起”消散在她背后那拳拳火光之中…
宣德坊夜間失火,傅家一家老小皆死于這場大火之中,無論是生前的權(quán)勢還是死后的秘密都被無聲無息的埋在了這片灰燼之下,當(dāng)傾城第二天如約拜訪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明顯的殺人滅口,再加上回府后有自稱月幽蘭的父母上門鬧事,這讓她挫敗之余升起了一絲淡淡的懷疑,而她懷疑的對象正是司馬家父子設(shè)想的那人。這樣一來,傾城公主也算徹底掉進(jìn)了司馬家的陷阱。
葉辰再次被叫到司馬家書房的那天夜里,墨色的濃云擠滿昏暗的蒼穹,沉沉的仿佛就要墜下來,淡漠的冷風(fēng)凌厲地穿梭著,吹得葉辰暗紅色的羅裙輕輕飄起,盡顯壓抑的天空中時不時有震耳欲聾的雷聲和流光刺眼的閃電,竟有一股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架勢!
司馬光宗見葉辰進(jìn)門,不等她開口就急急地吩咐道:“流云,你即刻召集七十二神鷹趕往南花鄉(xiāng),狙殺花滿天、謝千尋和花無謝,務(wù)必將南花鄉(xiāng)給我蕩平!”
葉辰強行壓下心底的驚愕,“七十二神鷹一起出動?會不會有點兒大材小用?萬一是圈套,豈不是要全軍覆沒?”
“既然要做,就絕不留一個活口,包括南花鄉(xiāng)的村民,我也要一個不留!怎么?你還想幫花滿天他們逃過此劫?”司馬光宗狠厲的眼神直射桌前那個清冷的女子。葉辰知道此事她已不便多說,只好低聲領(lǐng)命而去。
燭光滿室的書房里,司馬清風(fēng)疑惑的開口問道:“父親,這次行動真的有必要讓七十二神鷹全部出動嗎?”
“我已吩咐金鷹,若流云有任何偏幫花家的傾向,殺無赦!七十二神鷹集體出動也是為了以防流云叛變,今日之事事發(fā)突然,卻也正是驗她真心最好的時機!”
“父親,流云她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那一夜,大雨傾盆,卷簾般的雨水沖刷著大地,似是在嘲笑著神鷹們戰(zhàn)敗的狼狽不堪。葉辰的肩膀深深地插著一支羽箭,被金鷹一路帶著救回了司馬家。一夜的時間,司馬家最精銳最隱秘的暗衛(wèi)幾乎全軍覆沒,逃回來的三四個人也是傷痕累累。司馬光宗在書房里看著俯首跪地的金鷹,再看看司馬清風(fēng)懷里那個渾身濕透近乎昏迷的葉辰,串聯(lián)起整件事情經(jīng)過的他氣得大發(fā)雷霆,即刻下令要將反水的赤鷹碎尸萬段。司馬清風(fēng)摟緊懷里冰冷發(fā)抖的妹妹沉思了片刻,冷靜的向其父分析著赤鷹反水的可能,最終勸服了其父暫時放棄了暗殺赤鷹的想法。
同樣是在那個雨夜,赤鷹從花飛揚口中得知七十二神鷹全部被俘的消息,激憤之下的她終于探聽到謝千尋與傾城公主這一換臉的事實,得知消息的司馬家震驚之下決定徹查此事,以便給花家定下一個不能翻身的罪名。
黑夜,是那么的長,長得好像不會再迎接到明日的太陽。葉辰處理好肩膀上的箭傷,回想著南花鄉(xiāng)城外花滿天那滿是疼惜和不忍的目光淡淡的笑了,原來有些事情即使不說也有人會去明白你的想法,有些事情即使不做也有人會去支持你的心意,這就是默契,親人之間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