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漸去,夏日即來,不免有些燥熱,天生喜涼怕熱的墨初雪在夏日更是難熬,冰點,涼風如何也不能少。
墨初雪日日趕學堂,也不好讓素桐一弱女子日日跟著自己,便把她留于府中,如今,她倒是不用再翻墻進院,也不必再穿那身男裝。
墨初雪同洛鳳城的關系自當是極好的,二人打娘胎里就認識了,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只是洛鳳城身為三殿下,又得陛下重視,太子扶持,本應自有老師才是,怎的日日同她一塊擠在小學堂里。
清晨太陽初升,祁韻兒打點著府內(nèi)事務,身為一家主母這打理內(nèi)院是必不可少的,墨初雪被母親交代了一番便匆匆離府,出門時,發(fā)現(xiàn)洛鳳城已在府外等候。
洛鳳城朝墨初雪伸了伸手,只聽洛鳳城輕聲喚道:“初兒?!?/p>
墨初雪小跑到洛鳳城身邊握住洛鳳城的手,洛鳳城牽著她往前走,“皇兄怎來了?”
洛鳳城點了點她的眉心,輕笑道:“整日里看你匆匆忙忙到學堂,這不,我來接你,你也不必這么辛苦。”
說著就拉著墨初雪入了馬車。
墨初雪抱著洛鳳城的胳膊,笑嘻嘻道:“果然,皇兄對我最好了!”
洛鳳城抬手刮了刮墨初雪精巧的鼻梁,宛如溫玉般地笑了笑,道:“你啊你,總不讓人省心?!?/p>
言語中是要溢滿的寵溺,引人淪陷。
墨初雪對洛鳳城露出無邪的笑容,撒嬌著,“我這不是有皇兄嘛?!?/p>
關于二人的傳聞在那瑜京城種也有不少,有的說墨將軍之女是未來的三王妃,還有的說墨將軍之女與當朝三殿下有一紙婚約……
年少時的傾慕與欣喜,將在心頭銘記,此情此景最美好不過她在鬧,他在笑。青澀的目光,道不出口的喜歡,那句天真爛漫的說著要嫁給他的話,惹得一人記了一輩子,他對她好,萬物皆可愛。
有些人那一眼便是一輩子,有些人即便再好,也不足掛齒。
墨初雪和洛鳳城一同步入學堂,先生看了二人一眼,捋了捋胡須,并未多言。
先生總會在堂上考墨初雪一些問題,無關書冊中的內(nèi)容,倒是些平民百姓會聊得東西,他覺得這位墨小姐天資聰穎,對人對事有自己的看法和見解,倒是一位難得的柳絮之才。
“墨小姐可知這陛下律法所修訂之事?”教書先生捋著胡須說道。
墨初雪起身微微頷首道:“略有耳聞?!?/p>
教書先生又捋了捋胡須點點頭,“昨日朝堂之上傳出祁老尚書之子,祁主事啟奏廢除女子可從將,出兵打仗的律法,不知墨小姐有何看法。”
墨初雪一聽現(xiàn)是眉頭一皺,祁老尚書,祁韻兒的父親,祁家,這瑜京城還有哪個祁家,祁主事……墨初雪的舅舅,她表姐祁煙的父親,啟奏廢除女子上戰(zhàn)這一律法,難道忘了,自己有個武將的妹夫?
墨初雪微微頷首,道:“朝堂之事,小女子不敢妄議?!?/p>
教書先生道:“這些話,關上門講,不打緊?!?/p>
墨初雪擰著眉,猶豫著,看了一眼洛鳳城。
洛鳳城會意,起身微微頷首,替墨初雪解圍道:“先生既然知道朝堂之事不是爾等可妄議的,更何況,祁老尚書家乃墨家的親家,墨姑娘身為墨家之女,先生此言,莫不是存心為難墨姑娘?”
先生又是捋了捋胡須,哈哈地笑了兩聲,“老夫自當是沒有為難墨小姐的意思,不過是處無名市井的閑聊趣事罷了?!?/p>
隨即又道:“老夫不過是問問墨小姐有何看法,若是墨小姐不便回應,也無所謂?!?/p>
墨初雪打斷了先生的話,微微頷首道:“并非如此?!?/p>
墨初雪頓了頓道:“方才我不過在想該如何回應。”
教書先生挑了挑眉,捋了捋胡須,頗有幾分興致道:“哦?那墨小姐可想好了?!?/p>
墨初雪點點頭,道:“祁主事的觀念我本意是不贊同的,此法自先帝登基以來一直留存至今,再到當今陛下,幾次修訂律法,百年之久,都未曾將此罷除,如今又突然要罷免,自然有些不妥?!?/p>
又道:“況且我瑜擎國的女子,文武雙全,何必讓她們拘泥于家中,也應當像男子一般,憑一身本領,報鴻鵠之志。若說如今國泰民安,女子可安心相夫教子,而罷免此法,在我看來,大可不必。”
言閉,先生看著墨初雪欣慰的笑了笑,她這敢說敢做的性子,倒是頗有幾分墨將軍的氣概。
學堂下了學,墨初雪便拉著洛鳳城往集市走去,洛鳳城也打發(fā)了侍從,同墨初雪走在大街上,墨初雪頗有興致的買了根冰糖葫蘆,又買了些街頭小販賣的小食,走在大街上,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兄妹倆。
洛鳳城也不急著回宮,倒是陪著墨初雪走了一路。
墨初雪突然說了句,“皇兄今日干脆就不回宮了!到將軍府上小住一晚,差人和德妃娘娘通報一聲便是了?!?/p>
洛鳳城笑了笑,難得墨初雪這般有興致,索性應了她。
“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還請墨姑娘同母妃通報,到了府邸,墨姑娘可要好生招待我才是啊?!甭屮P城故作客套對墨初雪道。
見洛鳳城答應了,便二話不說把人往府里帶,還特地差人到皇城稟報,德妃娘娘得知此事,這是無奈搖頭,感慨,自己在自家兒子心中不重要了。
將軍府上,一家子好生款待洛鳳城,這似乎是連對自己閨女都沒有這般好。
晚間祁韻兒囑咐素兒收拾了間客房,讓洛鳳城入住。
晚風微涼,夜?jié)u漸深了,萬家燈火闌珊,偶有幾聲蟬鳴,劃破黑夜的寂靜,深街小巷,古道長街,來往人流,讓黑夜不再孤寂,庭院古亭,一杯濁酒,一輪明月,黑夜總是蒼涼的,誰躲在屋檐上,喝著酒,望著月,獨自憂愁。
洛鳳城獨自在屋檐上飲酒,不經(jīng)意間的一瞥,瞥見深夜睡不著的墨初雪,踏出房門,往院子里走,扭了扭脖子,伸了個懶腰,看了看天邊圓圓的月亮,打了個哈欠,一幕幕洛鳳城盡收眼底,眉目溫和的笑了笑。
喃喃自語著,“傻姑娘。”
不知何時墨初雪轉(zhuǎn)過身來,一臉疑惑地看著屋檐上坐著的人,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皇兄?”
洛鳳城笑了笑,對墨初雪道:“初兒這才發(fā)現(xiàn)我,看來初兒的武功還是沒有見長啊?!?/p>
墨初雪聽到有人懷疑她的武功,雖然她確實比不過洛鳳城,但她就是不舒服,急著爭辯,“才不是,明明是皇兄將氣息隱藏的太好?!?/p>
洛鳳城眼眸中含有幾分醉意,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對墨初雪道:“來,初兒上來陪皇兄坐會兒?!?/p>
墨初雪一記輕功,一踩臺階借力,踏上屋檐。
洛鳳城微微一笑,“初兒輕功有進步,也不枉我的苦心教誨。”
墨初雪坐到洛鳳城身旁,聞見了洛鳳城身上的酒味,看了看他那雙微醺的眼眸,隨意且溫和,面上帶著幾分笑意,少年風姿俊朗,月光襯人,更醉人心,勾人心魂,墨初雪不自覺地偏頭移開視線。
洛鳳城輕輕摸了摸她的耳根,墨初雪微微一顫,只覺耳邊酥酥麻麻的,微風拂過,幾分熾熱,恍惚間也心猿意馬,若不是夜晚,洛鳳城也可瞧到她臉頰間都屬于少女的紅暈,繾綣羞怯,隱入夜色中。
輕笑道:“初兒怎的害羞了?”
墨初雪心慌意亂,矢口否認,“沒,沒有?!?/p>
洛鳳城比了個噤聲,輕聲道:“初兒不必急著爭辯,此般模樣也挺好?!?/p>
墨初雪眉頭皺了皺,不知是羞憤還是疑惑,此時的皇兄和平時不一樣:
“皇兄,你醉了?!蹦跹┮仓荒鼙锍鲞@一句話。
“三分醉,不打緊?!甭屮P城將酒壺往墨初雪身邊推了推。
溫和一笑,“初兒要不要試試?”
墨初雪看著那酒壺,皇兄喜歡喝的酒,可自己從未喝過,不過應該不會差,墨初雪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接過酒壺,淺呷一口,甜甜的,沒有很烈的酒味,很溫和,只是有余余的回甘。
洛鳳城看著墨初雪小心翼翼的樣子,頓時忍俊不禁,輕輕掐了掐她的臉,道:“這是果酒,醉不得人。”
墨初雪眼眸閃爍,比星辰更絢爛。聞言,這才放下心喝,小酌幾口,擦了擦嘴將酒壺遞給洛鳳城:
“皇兄你也喝?!?/p>
洛鳳城接過酒壺,笑了笑,對著墨初雪喝過的地方,飲下,酒中似乎多了一股清甜。
酒過三巡,墨初雪也醉了,倒在洛鳳城的肩頭睡著了,洛鳳城瞧著她的睡顏,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眉間梨花,她的眼睛,她的睫毛長長的翹翹的,小臉染上了一抹紅暈,乖訓的模樣,惹人憐惜。
洛鳳城攬著墨初雪,輕輕將她摟在懷里,低聲的對她說,又似自言自語般,道:“初兒你知道嗎?我喜歡了你好久,從你小時候在搖籃里抓著我的手不肯放時,我就被你眉間的梨花所吸引,至此深陷,不可自拔?!?/p>
年少時的悸動,緣于那第一眼的揮之不去。
洛鳳城刮了刮墨初雪的鼻梁,墨初雪只是咂咂嘴,不安分地動了動,摟上了洛鳳城的腰身,接著睡。
洛鳳城無奈一笑,道:“你這小家伙?!?/p>
洛鳳城也任由墨初雪摟著,也不管她聽不聽得見,自顧自地說著,“待你豆蔻年華之時,我定以十里紅妝,將你風風光光娶進宮?!?/p>
他突然凝眸看向遠方的皇城,肆意的訴說著自己的野心勃勃和鴻鵠之志。
“我會奪得皇位,到時候,你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初兒會是我唯一的皇后?!?/p>
洛鳳城捧上墨初雪的臉,在她的眉心輕輕落下一吻。
便起身,橫抱著墨初雪,回了房間,替她蓋好被子,輕聲細語道:“到時候,初兒可不能跟別人跑了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