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電話后,奚然便走到了花店里,讓人包好一束白凈一點的花,還專門要求要插幾朵向日葵進去。
等著的時間,她發(fā)了個定位給蘇白,而后,便坐在了店門前的長椅上,莫名地,就不自覺地,想到了舒顏夕。
她曾經是一個站在頒獎臺上的少女,可以說,上臺就跟要她吃飯似的容易。她站在峰頂,俯視著江河,但是同樣,要她摔下來,也只是一只手的事。奚然,充當了這只手,昔日的星星,變成了在小黑屋里跪著求著她的骯臟的泥巴。
奚然突然覺得好諷刺,其實那時候自己明明知道不是她,她沒有那樣的膽子,背后的人自己用腳趾頭想也想得出來,可就是那個比沙還渺小,比草還低賤的情分,她把所有罪都賴在了舒顏夕身上,害死了她。
自己真壞啊,壞到全世界的人都給自己一刀都感覺不能贖罪。奚然下意識扭頭看向了馬路來去飛快的車流。
……可以嗎?
就在這下一秒,奚然的手臂給人抓住了,那人坐在她的左方。那雙手很溫暖,握著自己纖細的手臂更加顯得大只。
奚然猛地轉過頭去看到了蘇白,他的樣子從小到大都沒怎么改變,只是長開了,更立體,更好看了。對于自己,他終究是那個他,那個拿著盒火柴跟自己炫耀,扭扭捏捏不肯拍照,心甘情愿替自己挨罵事后還發(fā)脾氣,怕自己傻傻地等他回來裝成渣男的那個傻逼東西。
“奚然?”
奚然的臉色莫名地變得不太好了,蘇白以前都叫自己呆瓜,西瓜,有求于自己的就叫姐姐。因此奚然還數落過他,但是他說這叫能屈能伸,乃大丈夫所為。
蘇白明顯感受到了奚然不太開心:“怎么了?一直叫你都不應我?!?/p>
蘇白在半分鐘前就到了,他下車后叫了奚然一下,可她沒回答,蘇白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停在了馬路上。那一瞬間他似乎下意識不安起來了,可是這種感覺馬上就逝去了,蘇白懷著僥幸心理:說不定……她在看對面啊。
“你坐下先?!鞭扇荒戳颂K白幾秒,伸手拉他坐下,“我跟你說啊,我剛剛去拿訂好了給我爸的花束,聽說那家插花技術好,我就大老遠跑去那邊了,誰知道他們弄錯了,向日葵給我弄成了菊花,關鍵還不能換,我就跑回來這了,你說氣不氣人。”奚然知道父親生前最喜歡向日葵,他說向日葵溫暖。奚然即使被刪除記憶了也沒有忘記,但是菊花,是舒顏夕生前最喜歡的。
蘇白臉色閃過了一抹詫異,可是馬上又調整過來了,笑著面對奚然。
奚然內心冷下來了,他知道了。這件事誰都可以知道,誰都可以來罵她,把她釘在十字架上都沒關系,可唯獨蘇白,奚然不想讓他知道自己這些事,拿火燒自己的人奚然誰都不憎恨,可是她唯一的要求是這群人里沒有蘇白的存在。
他是什么時候知道的?他知道后自己在他心里又是一個怎么樣的存在?殺人犯還是可憐蟲?他現在對我的笑還是真的嗎?奚然有好多個問題想問他,但是現在不是時候。所有人都因為這件事而保護她,她沒資格任性。
蘇白抬手揉著她的腦袋:“沒事,我們不氣。等一下我就去投訴他們,現在呢,我陪你一起等?!?/p>
默默地,奚然綻開了一個笑臉:“好。”
奚然不想去想了,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就算在夢中她也認了。至少他始終把溫柔都留給了自己。
……
花束很快就包好了,奚然小心翼翼地抱著它跟著蘇白上了車。坐在副駕駛的她呆呆地看著花束中較為顯眼的幾朵向日葵,它們不是花,是他父親的笑容,專屬于一個父親對待兒女的和藹的笑容。
父親說的沒錯,它們真的很溫暖……很溫暖。
奚然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沒有注意到蘇白此時沒啟動汽車,甚至沒注意到蘇白看著自己。他內心中說不出的心疼,女孩臉上露出了微笑啊,并且這個微笑是真心的,但同時也是含著淚的。
蘇白心里不是滋味,緩緩地把頭別過去啟動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