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這種承諾，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踐行方式。有些人把它當(dāng)做一時歡愛的附加產(chǎn)品，而有些人則會將它奉為一種烙印，印在心上，刻在骨里……
而他們對彼此即為后者。
姜小寧最終還是沒能守住進(jìn)門前對許誠然的承諾。她當(dāng)著顧川的面哭了，且就在他懷里。
顧川沒有哄她，而是任由她在自己懷里哭個痛快。他不知道自己離開了多久，也不知道這些日子她都經(jīng)歷了什么。他只知道當(dāng)初許誠然的寥寥幾句只言片語，就已經(jīng)讓他痛苦難耐。
“對不起。”顧川思索了很久，卻只能以這最無力的三個字作為開頭，“是我的錯，沒能保護(hù)好你……”
姜小寧聽出了顧川聲音里從未有過的挫敗感，他很失望，對他自己很失望。
他還是始終都在責(zé)怪自己，就像這過去十年里的每一天一樣……
姜小寧松開他，慢慢坐直了身體，她擦干臉上的淚，定定地看著顧川，許久都沒有說話。
“你說得對?！苯幧钗豢跉猓☆櫞ǖ氖?，“為什么不照顧好自己……為什么總是要我替你擔(dān)心，為什么總是嚇唬我……”
姜小寧一邊說，眼淚就一邊往下流。她花了好大力氣才重新走到他身邊，她不想他出事，特別是因為自己……
“別哭…”顧川探出食指，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我不會離開你，傻瓜，我怎么舍得……”
他找了那么久的光，他怎么舍得隨便放手……
姜小寧拉住他的手，緊緊攥住不愿松開。
舍不得，好像比我愛你更加動聽。
顧川見姜小寧愣愣的看著自己沒有反應(yīng)，便重新開口，“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真的嗎？”姜小寧顫抖著聲音看著顧川。
她等了太久這句“沒事了”。
不等顧川回答，姜小寧便重新?lián)涞搅祟櫞☉牙?，臉頰貼著他的胸口，所有的不安與委屈都漸漸釋放了出來……
顧川被她這樣突然的擁抱打了個措手不及，卻還是淡淡笑了笑。
她將他認(rèn)作港灣，那他便是榮幸之至。她不責(zé)怪自己，卻還堅持在黑暗里尋找他的蹤跡，顧川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有夠失職，讓她這么擔(dān)心。
“我們回家好不好？”顧川淡淡道。
“可是你……”姜小寧抬起頭看他。
“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小寧，我只需要你相信我?！鳖櫞ǖ难凵窭飺诫s了不易察覺的堅定。
“好，我相信你。”姜小寧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種熟悉的有依靠的感覺仿佛又回來了。
幾天后，周子諾同意顧川辦理出院，但是因為顧川大病初愈，所以每天都會有醫(yī)院的人去替他做檢查。
出院那天，許誠然開著車來接他們，顧川和姜小寧坐在后排，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
姜小寧側(cè)臉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慢慢覺得肩頭一沉。她回過神來，看到顧川靠在自己肩上已經(jīng)睡著。
“顧川……”姜小寧輕聲喚他。
“別叫了，讓他睡吧，我看這藥挺好，能讓他最近好好補(bǔ)補(bǔ)覺?！痹S誠然看了眼后視鏡慢慢說道。
姜小寧想了想，把前座的外套拿了過來，替顧川蓋好，免得他著涼。
“這藥還有其他的副作用嗎？”姜小寧問道。
“沒有，周子諾說了，你放心吧。”許誠然淡淡笑了笑。
姜小寧沒說話，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顧川。幾天下來，他的情況雖然略有好轉(zhuǎn)，但身體還是很差。姜小寧勸過顧川多在醫(yī)院養(yǎng)些時日，幾次都被他一口回絕。
“他為什么非得急著回家？”姜小寧有意無意地問道。
許誠然愣了一下，“不太清楚，他心里想什么，你不是應(yīng)該最清楚嗎？”
很難得的，許誠然一句話堵住了姜小寧。
“小寧，不是我說，你最近夢魘的情況越來越嚴(yán)重了，要不要幫你找個心理醫(yī)生去看看？”
姜小寧看了一眼顧川，有意地想要結(jié)束這個話題，“不用了。”
“但是最近這段……”
“我說了沒事，做噩夢而已?！?/p>
最近這段日子姜小寧的情況并不算好，身上的傷雖然已無大礙，但她每晚卻依舊難逃噩夢糾纏。有些時候從病房里醒來，她會躲在被窩里或者是角落，過一陣子才會慢慢好起來。
其實她自己也覺得，自己的這些夢，過于真實了，以至于會在現(xiàn)實里產(chǎn)生延遲……
醫(yī)生們清楚姜小寧的創(chuàng)傷障礙，雖然在輔助以藥物治療，但心病還得心藥醫(yī)，她得自己走出來。
不過好在，她不是一個人，她有顧川。
回到家時，姜小寧才覺得安心。那是一種以前從未有過的踏實感?？粗煜さ牡匕搴图揖叩臄[放，姜小寧不由自主的笑了笑，笑容很淺，卻落在了顧川眼里。
“昨天有人來打掃過?！鳖櫞ǖ馈?/p>
姜小寧點(diǎn)了點(diǎn)頭，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有一陣子沒回來了?！?/p>
“對了，你還想睡一會兒嗎？”姜小寧將外套掛好，看著顧川。
“不了，睡不著?！?/p>
“那你中午想吃什么？”姜小寧洗了手走進(jìn)廚房打開冰箱，卻發(fā)現(xiàn)里面沒剩下多少東西，“我去買?！?/p>
顧川頓了一下，“我和你一起去?！?/p>
姜小寧思索了一下，慢慢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p>
兩人走到菜市場，人群熙攘，也很有煙火氣息。顧川輕輕扣住姜小寧的手，順著人流慢慢往前走。
姜小寧一邊跟著顧川，一邊看著身旁的菜鋪，遇到想要買的便會輕輕拉住顧川。
“想吃這個嗎？”姜小寧指了指手邊的蔬菜，看著顧川。
顧川點(diǎn)了點(diǎn)頭，“依你。”
姜小寧淺淺笑了笑，松開顧川的手開始挑菜，而顧川就待在姜小寧身邊靜靜看著。
兩人沒有過多的交流，卻都覺得安心自在。
姜小寧專注的買完菜，卻沒看到顧川，她急忙轉(zhuǎn)過身，看到顧川就站在自己身后。顧川看著她，似乎察覺到了她短暫的慌亂，一只手接過她手里的菜，另一只手牽住姜小寧，“我在你身后，沒離開過?！?/p>
姜小寧內(nèi)心的感動慢慢溢了出來，她用力牽住顧川的手，一輩子都不想放開。
回家的路上，姜小寧隱隱想開口問顧川，卻總是欲言又止。她慢慢站定，突然抱住顧川，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顧川大約是被她突然的動作嚇到，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拍了拍姜小寧的后背，“怎么了？”
“為什么突然想回家？”姜小寧想不明白，但她總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而且這次回來后，她總覺得有些東西變了……但她卻說不出具體，只是能感覺的到這種細(xì)微的變化。
“不想住在醫(yī)院，回家難道不是更好的選擇嗎？”顧川語氣溫和，他說出的話總是讓姜小寧無可辯駁。他懂得循循善誘，懂得如何把他心里想的慢慢說給她聽。
“我知道，但這不是全部?！苯幈У酶o了些。
顧川思索了幾秒，然后慢慢環(huán)緊了懷里的人，低低地在她耳邊說道，“家能給你更多的安全感，對吧……”
姜小寧一時間摸不透他的語氣是陳述還是疑問。她從顧川懷里掙開，向后退了一步，轉(zhuǎn)而拉住顧川的手，搖了搖頭，“不是的?！?/p>
顧川有些詫異，看著姜小寧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不知什么時候，姜小寧紅了眼眶，她看著顧川的眼睛，溫柔而感動，“不是家，是你?！?/p>
顧川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便低下頭笑了笑。姜小寧見他難得羞澀，也跟著笑了笑，然后抬起頭說道，“別笑，我說的是真的。”
顧川勾著嘴角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知道?！?/p>
“所以，是為了我對嗎？”姜小寧慢慢收起笑臉，認(rèn)真的問他。
顧川對上她的目光，眼里還含著笑，“看來，我真的瞞不住你……”
其實他沒打算瞞，只是覺得姜小寧可能沒必要知道。好好待她，在顧川這里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名正言順，他以為她能習(xí)慣，卻沒想到她還是想把這些都說清楚講明白。
“我真的沒事的，過一陣子就好了?！苯幯詺w正傳，她不希望顧川因為她拿自己的身體冒險。
顧川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拉住她的手繼續(xù)往前走，“我知道，我都知道?！?/p>
姜小寧清楚顧川的脾氣，決定了的事就沒人能動搖，所以她也沒再說什么，很快跟上顧川的步伐。
簡單吃過午飯后，姜小寧收拾了下碗筷，卻發(fā)現(xiàn)顧川一直都倚在門口看著自己。
“你快去把藥吃了，休息一下。”姜小寧看著顧川，淡淡笑了笑。
“那你呢？”顧川眼神不離地看著姜小寧。
“我？我收拾一下家里。”姜小寧沒想到顧川會這么問。
“醫(yī)生說的話，你沒有好好聽?！鳖櫞ǖ?。
姜小寧愣了一下，很久都沒有說話。她的確是不太聽話，心結(jié)未解，總歸是有害無益。
顧川見她出神，索性走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進(jìn)了臥室。
“干什么？”姜小寧坐在床邊問道。
“睡覺。”顧川慢慢道。
姜小寧準(zhǔn)備起身卻被顧川一把拉到了懷里，她拍了拍顧川的手，“你別鬧了。”
“我沒有。”顧川說著卻已經(jīng)閉上了眼，絲毫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
姜小寧還想掙扎著起身，卻只聽到身后的顧川緩緩說道，“別動，困了。”
“賴皮?！苯幮÷曊f道，然后便乖乖靠在顧川懷里。她不是不累，只是很多時候都難以放下戒心。連著好幾天都是淺眠，她也覺得有些心力交瘁，所以此刻靠在他懷里，姜小寧自然覺得踏實萬分，很快便睡了過去。
顧川慢慢睜開眼，看到懷里的人漸漸睡熟，慢慢地將她摟緊。
他想給她的，也不過就是這樣一個可以依靠的懷抱，不會離開也沒有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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