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怎么到的大連,咪咪已經糊涂了。似乎這樣的路途是個循環(huán)往復的圈,她來過,又走了,走了又來了,而什么都沒改變,她在做著無用功。象一匹被蒙上了眼的驢子,在原地饒圈拉磨,她拉的很認真,可沒有安撫和獎勵,因為磨是空的,她只是在消耗自己。
我在那時,收到一些她發(fā)的短消息,她情緒激動地述說了,我離開上海去廣州后的一切。雖然,我很不贊同她極端的做法,但是我很能體會她的心情。我想,反正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吧,失戀么,沒啥大不了的,到外面去走走也好。我給她發(fā)了 條消息說“你去他那里,不如來我這,不過也許,你需要的不是姑娘我的安慰吧”她給了我個笑臉符說,你太忙了,不好意思打擾你和你的他,兔兔和我是“老夫老妻”習慣了。我嘆了口氣,想想也是。
下車,凡已經在等候了,他看見咪咪拎了一個大箱子加兩個大袋子,開玩笑地說“呵,還真打算在我這里常住啊?”咪咪聽了他這話有點不高興,覺得似乎他并不歡迎她的到來。
(2)
在大連呆了兩三天,凡不讓咪咪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飯,說外面風大,他下課后會帶回來給她吃的。咪咪笑著問“是不是怕被你的女學生看到了,以后沒的泡了?“凡說“是呀,也就你吧,不把我當會事兒” 咪咪也不接口,發(fā)起了呆,她人離開了上海,那顆心卻依舊沒有帶走。
雖然凡沒讓咪咪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飯,到是經常領她去逛商場,去飯店吃燒烤。那兩個韓國女孩見咪咪來了也很高興,有事沒事的總往凡的寢室里來找咪咪聊天。
咪咪不再被傷害,慢慢從剛離開上海的悲傷里釋放出來,有時吃完晚飯也會和凡去海灘散散步。咪咪想,如果,我不在上海念書,如果我家也在大連,也許,我也不會碰到小為,碰到杰,碰到春,我們也就一輩子這樣了吧。日子過的很平靜,平淡里透出點安逸和甜。他們的關系對外是戀人,對內啥也不是,凡對復合表示遲疑,除非結婚,咪咪對兩者都不積極,不感冒。
如此,一周快過去了,咪咪常常會想春,沒有他的一點點消息。手機沉寂著,咪咪的心卻越來越不能沉寂,思念在積累,開始要滿溢。
周六晚上,咪咪睡在凡的身邊躺著想,明天是春休息,又想她要離開上海,他還知道罵她是瘋子,他還當她會事.現在她真的離開了,他卻一句話都沒了,也不管她是死是活??磥硭褪且兂莎傋幽?。咪咪委屈起來,自己的手機沒電了,她就拿凡的給春發(fā)了條短消息說“是不是我變成了瘋子,你就滿意了?你這豬”發(fā)完后,也不覺得有多解恨,過了會又向他道歉,本來她也不是為了出氣才和他說話的.聽著窗外的海風呼呼地吹著,咪咪實在睡不著,便爬上爬下,反來覆去的鬧騰起已經開始打酣的凡。凡被她弄醒,問她,怎么了?
“難受!”
“想他了?”
“恩”
“這些天來,我還以為,你離開上海決定放手了呢”
“沒有,我還是好想他,他 ,他怎么就不理我了呢”
“我怎么知道!”凡突然提高了聲音,接著說“你以為人人都和我一樣呀,你要問就去問他呀”
“我,我怎么問啊,是我自己要走的,誰也沒趕我“咪咪哭了起來”兔兔,活著真沒意思,學校那里也不知道怎么樣了?!?/p>
“你要喜歡他你就去追他,在我這里要死要活的有什么用啊?”
“我睡不著,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你睡不著,你可以找我,那時你要甩我,我去找誰?現在好不容易你來了,不是過的挺好的嗎?我明天還要上班,你可以白天睡,我怎么辦?我,我也不活了!“說著凡拿著自己的腦袋使勁地裝著墻,也開始哭。
咪咪見狀心疼了,一把拉住,抱著摸摸他的腦袋,心里又痛又悔覺得自己對他太殘忍了。
等到凡再次睡過去,咪咪還是睡不著,就偷偷的摸起來,穿上衣服,準備去附近的網吧上網。
(3)
午夜,風很大。大連是個海邊城市,到了春季那海風猛的能把瘦弱的咪咪吹的東倒西歪,咪咪覺得好冷,在昏黃的燈光下加緊了走,最后開始小跑。
進了網吧,一下子感覺溫暖不少。老板很熱情,問她是不是通宵,咪咪想了想點點頭。
先開了郵箱,全是垃圾郵件。又看了看新聞,很沒意思。
咪咪想會不會在游戲里遇到春呢?今天可是周六啊,明天他不上班,可能還不會很早睡呢。想到這咪咪趕快去傳奇世界和熱血傳奇分別注冊了一個帳號。等到選服務器的時候,她傻了,誰知道春會在那個區(qū)里呢?不管了,反正能遇到他的機會也小,就當自己玩吧。春說過的,他只要一玩游戲,所有的煩惱都不見了,游戲,只有游戲才是唯一。咪咪想,那么我也試試能不能也在游戲里忘了你,忘了一只叫春的豬。
殺了好多蛇和豬,咪咪在傳奇世界里角色“吹簫散人”都快可以買馬了,虧得剛上時就有個財主送了她好幾萬,升的速度暴快。然后,她下了傳世上了熱血,沒有遇到貴人,只好通過殺羊卸肉,一步一步的升,終于,在熱血傳奇里的角色”氤瑪“也開了火球。連續(xù)4個小時的奮戰(zhàn),咪咪累的眼都張不開了。殺豬殺羊的時候,她的確沒再想春,但是一停下來情況又變了。咪咪覺得脖子很酸,后背抽筋,她不玩了,下線開始韻神。困意襲來,咪咪看了看顯示器的右下角,都四點多了。她想寫詩,寫首情詩,腦袋里一旦空了下來,春馬上就把它給占滿。
于是,她在鍵盤上敲下了這些字句:
枕邊書----致春
(一)
再次相遇
是二月的第一個周日
流螢飛舞
門前,梅花飄香
這陰晴不定善變的一季
流星象極了你的眼,劃過天際
消退,湮入我眼底
別,請別用怨恨消磨長夜
我想張嘴對你說些什么
吐出的言語碎片卻融化在你過早響起的鼾聲中
化成一片水霧茫茫
(二)
情人,這龐大城市的幽靈
以死而復生的姿態(tài)輕觸愛情的指尖
還記得嗎?那個明媚的早晨
你將音樂輕輕的播放
我用僵弱的手指撥動枯瘦的青春
燃一支煙,呼出疼痛著的信仰
轉身看見枕邊你若無其事的臉
(三)
三月的雨季將來
我摩挲著你殘忍的美麗
我的愛人,你是否還在蠶食我不曾放棄的努力?
看那蘆花蕩里的風情,點點滴滴
搖曳過了兩個世紀,最后滑落你的掌心
羽翎落盡
(四)
秋水未老
望穿了自己貶值的生命
離開,愛情自斷其臂
須臾,血色漲滿山岡
是玫瑰花開過這一季啊
漫山遍野,來了又走了
走了,不在來了
靈魂哭喊,衣衫襤縷
幽靈嬉笑著撿起
愛情腐爛的斷臂
(五)
愛人的愛情飛向無憂無爭無傷的天國
只留下一顆心在你的夢里將那情歌輕輕唱起
你我之間是否還有一些的留念
就讓它伴著我在行人的眼光中傾聽你的呼吸
寫著寫著,咪咪眼圈紅了,她真的好想去天國,她覺得自己很累,需要休息,可是現在她只能在這破落的小網吧里繼續(xù)著她日夜顛倒的生活,她的罪還沒到頭。
寫完后,咪咪把這首小詩貼在了自己新浪信箱的草稿箱里,然后在收件人一欄里寫上了春的郵電地址。她遲疑了好一會爾,終于下下決心,點了發(fā)送,主題“無“
接著咪咪想,要不我申請個新的qq吧,這樣他天天上班在網上,我就能看到他的頭了。到了這個時候,似乎說不說話都不重要了,咪咪還記得當初是自己賭氣把春從msn上刪掉了,可是現在她不得不承認愛是逞強不來的,能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費了好大的勁,她才弄好了新的qq,天也已蒙蒙亮了.
(4)
天一亮,咪咪的嗑睡蟲就上來了,她想回去躺著,一摸,完了,沒帶錢.還好帶了手機.趕忙撥通了凡寢室的電話---滴玲玲玲
"喂,兔兔啊,你來趟"金緣"網吧好不好?"
"怎么了寶貝"聽得出這哥們還沒睡醒.
"我去上網,可是沒帶錢"
"哦,沒關系,等一會,我去上課,路過,把錢給你送過去就是"顯然,他還想再睡一會.
"不行兔兔,我抗不住了,我要暈了,我想躺著"說著這話,咪咪覺得自己真的要虛脫了.
"啊?啊?你,你一夜沒睡啊?我還以為你剛出去呢!又去找你的凱子聊天去了"凡終于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了.
"少放屁,我那有什么凱子!你快點來接我呀~~~"熬了一夜,咪咪上了火,脾氣也大了起來.拿著手機對著凡大喊大叫.
"好好好,姑奶奶,你也得等我穿上內褲吧"凡又開始逗樂.
"哦,我等你"咪咪有些慚愧的說.
不一會而,凡風風火火地走進了網吧,邊走,邊看著咪咪搖頭.看他付了帳后,咪咪站起來,跟在他后面,出了網吧的門.
迎面一陣寒風,透著清晨的清爽和海洋的微潤.咪咪一夜沒睡,覺得渾身發(fā)冷,她問凡,我一張隔夜臉的,看起來是不是很難看?
凡也不看她,點了點對面跑過來的一個女大學生對她說"看看,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
咪咪看見,那是個在晨練的女生,迎著朝陽,梳著馬尾編一甩一甩地從他們面前跑過,穩(wěn)穩(wěn)當當.咪咪看見了她的臉,不漂亮,雖然穿的不少,也看的出她身材不怎么樣,不謙虛的說,自己那里都比她強一個檔次.可是咪咪的心里還是一陣的難過.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那樣,梳著馬尾辮,素面朝天,每天6點起床,6點半去跑步,迎著朝陽,追尋心中的理想和愛情.那是大學時代的她,她曾想過無數便自己的未來,也曾計劃25歲就出國留洋,最晚28歲,讀完博士,去海外工作.她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有今天,今天的她比昨天要時髦,漂亮,頭發(fā)是黃的,指甲是紅的,眼皮是藍的。包里沒有書,卻有化裝盒,有香水,有煙,還有避孕套.她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有今天,她沒有在實驗室里拼搏,卻在這個網吧里打游戲,發(fā)呆,徹夜不眠.不但如此,她還逃學,甚至可能會因為私自離校而被開除學籍!
現在的自己,做著所有曾經想都想不到的事情,那些事情,是當時在她眼里不屑為伍的人,才會做的,可是現在她正在向他們靠攏。她和他們變成了同類,她和她看不起的人變成了一類人。她厭惡自己。
看著那個女生遠去的身影,咪咪悲觀地覺得自己是個老人,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那些曾經的歲月一去不回頭了,她的人生路快完了。
而她,還是那么年輕,那么的活力四射!本來已經疲憊不堪的咪咪,感到自己被女孩那條大大的辮子甩到了墻角,一點點地縮小。
這時,兔兔拉起她的手輕嘆了一聲說“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你喜歡她那樣的是嗎?兔兔?”咪咪突然神經質的問道,她已經嚴重缺乏自信了,有時女人的自信并不來自于外表的美貌。
“誰也不會喜歡你這樣的?!?/p>
“她很普通不是嗎?”咪咪慘淡地說
“對,是沒你漂亮,身材長相都比不上你,可是她有活力,有朝氣,而你,墮落!”凡教訓著她。
咪咪猛然甩開凡的手,急步向凡的公寓跑去,她什么都不要聽,她知道凡是在刺激她,希望她能振奮,可是她,她就是站不起來,她被摔的傷筋動骨,也忘了該如何直立。
凡望著咪咪一路飛奔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她現在是因為一個男人才那樣徹夜難眠,而那個男人不是他。這3年里她變得太多,曾經自己視若公主偶像的哪個白衣女孩去那里了?那個剛進大學校門時和男生說話都會臉紅,那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姑娘去那里了?那個從不哭泣,在辯論賽和運動會上又虎又猛又酷的女孩去了那里了,我的鯢呢?她去那里了?
現在,在校園里,面對那些鮮活的笑臉,面對那些笑容干凈,勤奮好學的女生,凡覺得自己常常能看到心中的那個鯢的影子,可是當咪咪真的站在他面前,甚至躺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會覺得她好陌生。
“我是不是,不再愛她了?”凡邊問著自己邊走向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