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塢·議事廳
江楓眠看看一臉嚴(yán)肅的上官遙和四個孩子,疑惑道:“你們這是?”
上官遙慎重的對著首座的江楓眠夫婦行了一個大禮,沉聲道:“江伯父,江伯母,此事于小子家族及清菡而言都極為重要,所以小子之后所言皆句句屬實,還請聽小子慢慢道來。小子并非家中獨子,原先也是有一個妹妹的,只可惜妹妹在八歲那年不幸走失。家中長輩尋了多年都未尋到,家父更是為妹妹逆天占卜,可是也只換回妹妹平安無恙的信息。今日小子與清菡出游,無意間看到清菡所帶之玉佩,小子能肯定,她便是小子那走失的妹妹。”
其實江楓眠夫婦和江家的孩子們對此都不覺得驚訝,畢竟他們早就做好了心里準(zhǔn)備,只是難免會有些難以接受,其中又以清菡的反映最為強烈,她緊抿著雙唇跑到虞紫鳶身邊,一把抱住自家阿娘的胳膊,冷聲道:“我不是,逍遙哥哥你認(rèn)錯了,我是江清菡,江家二小姐?!?/p>
上官遙為了等待認(rèn)回清菡的時機設(shè)想過很多可能會遇到的情況,也許她會難以接受,也許她會質(zhì)疑,也許會……卻唯獨沒想過她會對此事如此的抵觸……一時不免有些愣神。
虞紫鳶看了看呆愣的上官遙,又扭頭看著緊抿雙唇、沉著臉抱住自己的小女兒,安撫的拍了拍清菡的手,道:“阿凝,別這樣……”
然而讓上官遙及江家眾人沒想到的是,虞紫鳶才開口勸說,就見清菡輕咬下唇,紅著眼眶顫聲道:“阿娘,你是不是不要清菡了……”
在江家眾人記憶里,清菡從小到大流淚次數(shù)并不多。就算是小時候練劍不小心被劃傷時,也是硬咬著牙不肯哭……反觀如今這般模樣,著實是讓眾人好一番心疼。
虞紫鳶見狀哪里還顧得上別的,一把摟住清菡哄道:“誰說阿娘不要你的,只要你不想離開江家,我看誰敢強行搶你走。”
江楓眠本想阻止,此時卻也是心疼不已,他緩緩看了上官遙一眼,垂眸飲茶不再出聲。
在清菡輕微的抽吸聲中,上官遙閉上雙眼,微微嘆了一口氣,他終于明白清菡為何會如此反映了,一直以來是自己將認(rèn)回清菡一事想的簡單了。她的魂魄完整了,可是卻沒有了八歲以前的記憶,對于她而言,蓬萊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又如何能與江家眾人相提并論呢?終究還是他冒進了,可是…亂世已現(xiàn)…若不認(rèn)回清菡,他如何才能護她周全?
緩緩睜開雙眸,上官遙努力牽起嘴角,對著清菡笑道:“清菡,我知道你只是不愿意離開江家,可是我從未說過,認(rèn)回你,你就必須離開江家。只是……你也不希望岐山的一切發(fā)生在蓮花塢吧?!?/p>
清菡聞言,終于抬頭正視著上官遙,濕潤的雙眸中滿是疑惑,上官遙看著她,繼續(xù)道:“若你熟讀百年前的歷史,那必然知曉曾經(jīng)的璃嵐國皇族,上官家族正是曾經(jīng)的皇族。百年前雖然平息了禍亂,但是先祖早有預(yù)言,百年后亂世將重現(xiàn),這預(yù)言在五大家族內(nèi)都是代代相傳。”
看到眾人的目光都向他看來,江楓眠輕咳一聲道:“確實如此。你們一直好奇自從百鳳山回來后,我和你們阿娘為何不讓你們出門,其實就是在為即將重現(xiàn)的亂世做準(zhǔn)備,這一年,各處并不太平…只是沒想到…岐山…”
事關(guān)蓮花塢,清菡還是忍不住冷聲問道:“那和認(rèn)不認(rèn)回我又有何聯(lián)系?!?/p>
上官遙苦笑道:“除此之外,先祖認(rèn)為百年前的禍亂既由皇家引起,那就必須由皇家來承擔(dān)相應(yīng)的責(zé)任,所以上官家族內(nèi)部也有家族預(yù)言傳下。重任將降臨在第五代直系嫡女身上,且必須將嫡女魂魄分割送往異世,待嫡女魂魄合一之時,便是她學(xué)習(xí)家族術(shù)法救世之時。清菡,這是你身為上官家血脈的責(zé)任,也是你唯一能護住蓮花塢的方法?!?/p>
異世???當(dāng)上官遙嘴里冒出這個詞的時候,議事廳內(nèi)所有的人都吃驚看向清菡,這一刻眾人終于明白為何每次清菡醉酒時說的話語他們都聽不明白了。可是,那又如何?就算清菡的魂魄來自于異世,她也是江家的孩子!江家眾人略一思索便釋懷了,反是若有所思的盯著上官遙。
江清菡瞪大雙眸,望著上官遙,驚道:“你……”
上官遙笑道:“很吃驚是嗎?你八歲那年,卦象就顯示你的魂魄即將合一,父親安排了很多奴仆看護你,可還是讓你偷溜出了蓬萊,并且之后多年再也未曾找到你的蹤跡。若非你的血牌無恙,我們都以為你已經(jīng)……”
其實,清菡并不是懷疑上官遙,只是上官家族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一直到上官遙說出百年前的禍亂、說出異世之魂、說出岐山滅門,清菡才發(fā)現(xiàn),也許是她錯了。她低頭思索了片刻,緩慢而堅定的說道:“我,姓江,我是江家二小姐。若你同意這點,那我……”
清菡還未說完,魏無羨一臉無所謂走到她與上官遙之間,將她擋在身后,雙眼卻死死的盯著上官遙道:“清菡妹妹,若你不想離開,誰都不能強迫你。至于蓮花塢會不會步岐山的后塵,呵,有阿姐和我們云夢三煞在,誰敢動蓮花塢?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滅一雙!”
江婉如和江晚吟姐弟二人雖然什么都沒說,但是也跟在魏無羨身后,堅定的站在了她身前。清菡見此,哪里還能不明白自家兄姐的意思?可是她…想保護蓮花塢…想保護這一屋子多年來帶給她親情與愛的人。她的視線越過兄姐,堅定的看著臉色難看的上官遙,道:“若你同意,我跟你回蓬萊學(xué)習(xí)術(shù)法,擔(dān)我該擔(dān)的責(zé),你,可同意?”
上官遙自嘲般笑了笑,道:“我有拒絕的權(quán)利嗎?”不等清菡回答,他又笑道:“若我拒絕,你怕是此生都不會再見我一面了吧,還談何踏入蓬萊學(xué)習(xí)術(shù)法呢。”
清菡聞言,垂眸不語,但臉上的表情并未動搖半分。上官遙看了她半晌,終是敗下陣來,長嘆一聲道:“好,我答應(yīng),但是你也必須答應(yīng)我,把蓬萊術(shù)法全部融會貫通后,方可離開蓬萊。”
清菡并未抬眸,只是輕聲答道:“好?!?/p>
屋內(nèi)眾人視線都集中在清菡身上,有愛憐、有詫異、有心疼,但是誰也沒發(fā)現(xiàn),她緊握的雙拳在身側(cè)微微顫抖。她終究,還是賭贏了。
隨著上官遙的妥協(xié),議事廳的氛圍也在慢慢緩和,清菡也終于露出了笑容。她把玩著脖頸里的玉佩,奇道:“逍遙哥哥,你僅僅憑借這玉佩是如何斷定我就是你走失的妹妹”
其實上官遙早在第一次與清菡見面時,就知道她的身份,只是現(xiàn)在才剛與清菡緩和彼此間的關(guān)系,上官遙自然不敢說實話,他環(huán)顧了下屋內(nèi)的眾人,只能咬牙答道:“你從小帶著的這個玉佩,實則是一等高階法器,每個上官家的孩子在滿月日都會被帶進法器室。法器有靈,會選擇與自己最契合的孩子直接進行契約,若沒有成功契約,那也會在周歲那日,取精血打造專屬法器?!?/p>
江家的眾人都知道,這些應(yīng)該都是上官家的秘辛,如今上官遙如此大刺刺的說出來,僅僅只是為了不與清菡之間的關(guān)系更加惡化而已。由此可見,對于上官遙而言,清菡是多么的重要。對此,江家的眾人不由得更放心了些。
清菡完全不知道江家眾人的想法,一心只想搞明白玉佩內(nèi)器靈曾經(jīng)留下的話語,皺眉繼續(xù)問道:“那……為何我從未啟動過法器?”
上官遙笑道:“你自幼魂魄分離,靈識本就薄弱,所以鎖魂鈴一與你契約,就被父親下了禁制,怕你年幼壓制不住。如今你魂魄合一,修為又不低,等回到蓬萊,自然可解除禁制?!?/p>
清菡接著問道:“那她說的靈力不足是什么意思?”
這下連上官遙也被問懵了,傻傻的看著清菡道:“什么?誰?”
清菡及不雅觀的翻了個白眼道:“鎖魂鈴的器靈呀,她說讓我回一個地方解除禁制,還說靈力不足,可是我想不明白,她到底說的什么意思。”
上官遙聞言瞪大雙眸,結(jié)巴道:“你…你…你與鎖魂鈴的器靈溝通了?不應(yīng)該啊,當(dāng)初鎖魂鈴被下禁制,器靈應(yīng)該一同沉睡了…怎么…”
清菡此時對上官遙早已沒有了芥蒂,聽見上官遙的疑問,直接就將水行淵、錫山夜獵以及契約琉璃鎖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上官遙聽完,蹙眉不語,看了清菡半晌,幽幽嘆道:“你的法器,正是百年之前先祖留下的最強法器,誰也不知道它的具體功效是什么。除了先祖,沒有任何人與它契約過,或者說它不屑與任何人契約。按照先祖的指示,這法器正是你救世的關(guān)鍵之物。根據(jù)你剛才所說,也許情況比我們想象的還嚴(yán)重,我們需要盡快回蓬萊…”
清菡知道,上官遙絕對不會在此事上開玩笑,故而并未急著反對,只是咬唇看了一眼江家的眾人,最終點頭道:“明早就走?!?/p>
這一夜的蓮花塢內(nèi),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歡聲笑語,江家?guī)讉€孩子更是一頭扎進自己的房間不斷的忙碌著……
翌日,蓮花塢碼頭上,清菡捧著兄姐們給的乾坤袋,怔怔的說不出話來。她不需要一一打開,就能知道兄姐都準(zhǔn)備了些什么,原本想笑著離開的她,終究還是紅了眼眶,吶吶的喊了一句“阿姐、兄長……”
魏無羨揉著她的腦袋,輕笑道:“如果被欺負了,就回來,我們護著你?!?/p>
江晚吟撇了她一眼,遞上方巾兇巴巴地嫌棄道:“哭什么哭,丑死了,真丟云夢的臉。”
江婉如也紅著眼眶,強顏歡笑的抱了抱清菡道:“照顧好自己,別調(diào)皮搗蛋,若想家了,隨時回來?!?/p>
清菡只是哭著不斷的點頭、也不斷望向蓮花塢方向,雖然江楓眠夫婦沒有來碼頭送行,但是她知道,他們一定在某處看著自己。想到此處,清菡再也顧不得什么禮儀規(guī)矩,對著蓮花塢方向運氣大喊道:“阿爹、阿娘,等女兒回來,女兒一定很快就學(xué)成回來,你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身體。”
喊完,她頭也不回的走入了船內(nèi),一直到船只離開很遠,都沒有再看碼頭上眾人一眼,深怕自己會后悔。再是不舍,終須一別,短暫的離別只是為了將來能更好的保護想要保護的人,清菡深深的明白這一個道理,所以她選擇堅強的面對一切。
看著平靜的湖面,清菡的內(nèi)心卻并不平靜,心中翻滾著無數(shù)的思緒,有對家的依戀,有對未來的忐忑,還有一絲懊悔,懊悔自己走的太過匆忙,匆忙到忘記和一個人道別。她不知道的是,此時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也正經(jīng)歷著從小到大都未曾受過的責(zé)罰。
萱旖沫因存稿告竭,從今天開始改成一天一更。保證日更不斷??作者在線卑微祈求小可愛們不要取關(guān),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