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

一支利箭穿過重重翠竹，在小野愣神的短短幾秒鐘內(nèi)趁機(jī)射中了他的左臂。頓時，鮮血四濺，深紅的血液混雜著雨水滴落在地。小野的身軀由之一震，難忍之痛令他差點倒在地上。

但正是這一箭，打得他一個人間清醒。

危機(jī)時刻，他竟然還在這里發(fā)呆。手無足措的樣子，將自己的后背完全朝向了箭頭。小野只覺得自己實在太弱了，不光是肉體，就連腦子也不太好使。

跑！

小野的潛意識仿佛在他的耳邊喊道。

再不跑下次射中的萬一就是胸口。千萬不能死！

在那一瞬間，小野繃緊了神經(jīng)。瞳孔微縮，生物的求生本能在這時被激發(fā)。原先遺留在內(nèi)的恐懼和肉體的痛苦被暫時遺忘在一邊，剩下的，只有緊迫和心中的執(zhí)念。

活下去！

失了神的雙眸有幾分呆滯地四處張望著。凌厲的雙眼一掃，目光便聚集在了最近的一根竹子上。小野二話不說便沖上前，單腳奮力起步一躍，攀上了竹子的腰部。

五米，還是太遠(yuǎn)了。竹子的承重能力有限，單是依靠此物絕對是行不通的。四處都是交錯分布的竹子，已經(jīng)沒有可利用的物品，他別無選擇。

縱身一躍，小野的手仿佛如一塊磁石，在身體垂直下墜的那一刻緊緊扣住了巖壁，掛在了離頂峰不到一尺的位置上。

鮮血與雨水打濕了巖壁，受了傷的左壁即使再使勁，也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小野咬牙堅持，單憑右手與雙足的發(fā)力，拼足了洪荒之力向上爬去。

“小野，你可要加油哦。”

一個虛幻且真實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回蕩起。小野一驚，將目光投向了頂峰。又是那一個身影！

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小野的眼前一片朦朧，上方的景物重重疊疊，找不到去向。但那個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影他又怎么會這樣看錯？

“鹿爹！”

這一句話，他已經(jīng)數(shù)年未喊過，今日一喊，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嘴生。

小野努力向上爬去，可被雨淋個通透的石塊早已變得不安分，逐漸地，巖壁上的石塊開始隨機(jī)脫落。時間緊迫，小野離那頂峰就只剩一掌之距。

他只差一點，他便可以上去了?？伤跤謺氲教煊薪俣豢啥?。突然間，他頭上的一塊石塊定不住真身，松落墜下，一字不差地砸在了插在他左壁的那枝箭上。

箭鋒在他的皮肉中移位，鉆心的痛苦從每一根神經(jīng)中傳來。血液徹底染紅了他雪白的毛發(fā)，左壁無法再動彈。那一種痛苦，令他在那一刻都有想將左臂砍下的念頭。疼痛難忍，小野沒有撐住。手一麻，便失重向下墜去。

我不能死！

混亂中，小野的手好似抓住了一只手，使他沒有摔成肉泥。溫暖的掌溫給他冰冷的手帶來了一絲暖意。

那一刻，他覺得那一只手是那樣的有力而溫暖。這時的挽救對他來說猶如一根救命稻草。即便左臂血肉模糊，他也咬牙拼命向上爬去。他堅信，是鹿爹來救他了。

真的是你嗎，鹿爹？

借著最后一絲力氣，小野握緊了那一只有力的大手，爬上了頂峰。他上去后還來不及喘口氣，低頭先擦干雙眼。

因為左臀受傷，還有余力的右手握著那一只溫暖的手，在擦拭雙眼的過程中，他殊不知自己的臉上被左手擦了個鮮紅。

“ 鹿爹，等等我……我想好好看看你。”

“小野和鹿哥這幾年以來很想你，你就讓小野看你一眼……”

好不容易擦干雙眼，模糊的視角也逐漸變得汪清晰起來。正準(zhǔn)備好好看看久久未見的鹿爹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緊緊握住的，只是一株泛著藍(lán)光的藤蔓。

小野再次揉揉眼睛，眼前的藤蔓依舊是藤蔓。之前看到的原來只是他的幻想罷了。

“我……看錯了？”

不對！

絕對不是！

那一種溫暖的觸感不可能造假，還有那一個模糊的身影，絕對是他的鹿爹！

剛才還有暖意的手，到了現(xiàn)在卻變成了一株冰冷的藤蔓。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暴雨沖刷著小野的身體。

小野沉默了許久，好像在思考著什么。鹿爹早在他五歲時就離開了人世，或許，剛才的那一只手就是他的亡魂在幫他吧?；蛟S，鹿爹自離開時不放心，這幾年來一直在暗中倍伴在他的左右，守護(hù)著他。

“鹿爹……”

小野輕輕地在雨叫了一聲，淚眶有些泛紅。

他真的很后悔，為什么自己當(dāng)時要在鹿神樹上嚎叫，若是當(dāng)年不這么做，那一只黑狼就不會被吸引到牧云村來。

小野抹干眼淚，松開了緊握在藤蔓上的手。有些不舍地回頭看向崖邊。不管怎么樣，他堅信，自己剛才看見的就是鹿爹。他離開牧云村發(fā)誓過，他要為鹿爹報仇！親情難舍，也是因為這樣，小野選擇踏出離開的第一步。

“鹿爹，謝謝你！”

…………

五步谷，洞內(nèi)。

“ 爺爺，都說了不要再五步谷里種幻生藤了，您看，都長到洞里里了?！?/p>

“而是這種東西燒又燒不掉，又在生長的過程中破壞了五步谷的機(jī)關(guān)。自從種了這草，這機(jī)關(guān)都不知修了多少回了。”

“哎……老夫當(dāng)時也是圖個新奇，隨手就種下了，沒想到生命如此旺盛?！?/p>

五步先生嘆了口氣，尾部握著一把鐮刀，將洞中的一株株肆意生長的藤蔓數(shù)刀割下。他曾經(jīng)用了幾個月尋找幻生草生成長的源頭，若是不連根切除，不出幾日，便又能看到新芽。

“對了，爺爺?！?/p>

“這雨已經(jīng)下了好一會了，小野還沒回來呢。”

“不會訓(xùn)練到了走火入魔了吧？”

“現(xiàn)在走火入魔對他來說并非是壞事?；叵肫鹄戏蚰贻p的時候，也是像他這般努力?！?/p>

“只是人老嘍，老夫的腰也不行了。哎呦……這副身子骨真是不行了。”

五步先生放下鐮刀，揉了揉自己的后腰。只是演技差了點，一眼就被他的機(jī)敏孫女識穿了。

“爺爺！”

“上次您割草的時候也這么說！到修機(jī)關(guān)的時又隨隨便便就破開一些巨石。您要是這么說，我可不信?！?/p>

“行了行了，老夫割就是了。你去給那小子送傘?！?/p>

“行吧，爺爺，你可不許偷懶哦！”

五步先生的孫女終就斗不過這老頑童。囑咐一聲后，拿上了門口的兩把傘。

“不用了，我回來……”

“撲通！”

暴雨伴著一聲物體摔落的聲響，還未踏出家門的她扭頭便看見一個白花花的身影臉朝地摔在了水坑中。

小野爬起身，這一路上，他都不知道摔了多少回了。

“小野？”

他跌跌撞撞地跑向樹前，渾身泥點，左臂上還有一片明艷的紅。

“我回來……”

“撲通！”

“哎，今早忘了告訴你今天要裝門檻?！?/p>

“以后小心點吧?！?/p>

扶起狼狽的小野，五步先生的孫女收起傘，重新插回了傘筒中。

“你是不是去坑里玩泥巴了啊？怎么一身臟？”

“哼，還不是那個老酒鬼在林里下了陷阱。我這條小命都差點不保了。”

小野扭過頭，故意不看五步先生。好像在與什么事堵氣。

“ 陷阱？”

“可是我記得除了爺爺做的機(jī)關(guān)洞之外，其它地方就沒有陷阱了啊?！?/p>

五步先生的孫女搖了搖頭道。

“啊？”

“那剛才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