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不祥的預(yù)感令小野不由地加快腳步從牧云村口趕去,鮮紅的火焰照亮了漆黑的夜空,但代表幸運與希望的星辰在火光的籠罩下,再看不見光芒……
等他趕回牧云村口時,只見火光在小野深藍色的瞳孔中逐漸縮小。火焰如一張無邊的漁網(wǎng),罩在了村子之上,焚燒著一切。被燒得遍體通黑的鹿神樹終于在這時堅持不住,徑直倒下。將那回憶中木屋砸得粉碎。
曾經(jīng)的生機盎然,如今連半點痕跡都無處可尋。小野怔怔地望著村莊在火焰中一點點化為灰燼,仿佛墜入了一場逼真得令人窒息的夢境。幾日前,牧云村還是一片寧靜祥和,炊煙裊裊、雞犬相聞,而如今,這片大地已被熊熊烈火吞噬殆盡,只剩下無盡的死寂與灼熱的空氣糾纏不休。
小野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他只知道,他最親的親人,鹿娘和鹿哥還在里面,生死未卜。
“鹿娘!鹿哥!”
眼眶微濕的小野,聲音帶著幾不可察的顫抖,呼喚著鹿娘與鹿哥的名字。他不愿相信他們已經(jīng)離去,可眼前的景象卻如冰冷的鐵鏈,將他的希望牢牢鎖住……火焰本應(yīng)是溫暖的象征,可此刻,那熾熱的光芒卻像一把經(jīng)年磨礪的匕首,無聲無息間狠狠刺入小野的心底,攪動出無盡的痛楚。
整片村子已被這大火燒得面目全非。小巷,房屋,徹底地融為一片廢墟,只剩下鹿神樹在大火中展現(xiàn)它最后的生命力。
他的雙唇微微顫抖著,嘴里碎碎念叨著。
還好還有棵鹿神樹,還好有一顆……
只要鹿神樹還在,他便不會失去家的方向。
小野卸下背后的壇子,一個頓步便一頭扎向那吞天火海中。他幾乎全力沖刺著,跑進被火焰包裹的村子里。扒開那一塊塊木板,或許他們沒死,或許他們就在廢墟下微弱地呼救著……
“碰!”
藍光乍現(xiàn),一顆光球劃破空氣,徑直飛向小野,最終穩(wěn)穩(wěn)地落在他的面前。冰墻驟然拔地而起,阻隔了火焰肆虐的熱浪,為這一方天地增添了幾分肅殺之意。寒氣撲面而來,冷冽得讓人不由自主地戰(zhàn)栗,也令他短暫地清醒了片刻。
小野猛然回頭,只見一個手持長矛的身影正緩步走近,那便是冰流,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霜雪之上,帶來刺骨的寒意與不可忽視的壓迫感。
“莫沖動”
“沖進去只會白費力氣,既使你有形元也不能確定你的安全。”
“可是!”
狼耳直立,面上盡顯焦急之色。幾人見狀,安慰的話便是堵在嘴邊怎么也說不出口。
“火自然有辦法滅,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在于這火……是誰放的。”
“那鹿娘和鹿哥他們怎么辦?還有其他村民呢?”
“他們說不定還活著!”
小野爭論道。
“小野……”
洗月望著小野那副神情,心中本想吐露的安慰之語卻硬生生卡在了唇齒之間。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戚感悄然蔓延開來,仿佛那些失去至親的畫面也在她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令她一時無法開口。
“洗月,意外是命運捉弄凡人利器,唯有繼續(xù)向前走才會有新的希望?!?/p>
片段重映,厚重而又蒼老的聲音回蕩在她的腦海。她好像又回到的那一座空曠的大殿,那一座僅僅只有回聲的大殿。
膝處一陣涼意,她跪在那冰冷的瓷磚上,聽著只有警告與勸誡的回聲。
重映片段只是那么一瞬,就如她來到這世間的記憶也就只有這一段回憶。再往前,便是一片虛無。
大腦一陣眩暈傳來,緊接著便是陣陣鉆心般的刺痛。
洗月?lián)尾蛔∵@般痛苦,雙腿一軟便無力地向后倒去。大殼急忙扶住幾乎暈厥的洗月,一個求助的目光想都沒想便投向了五步先生。
“唉……讓她睡會吧?!?/p>
“小心,有埋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冰流還未來得及解釋,靈敏的耳朵微動,立刻察覺到了這片竹林附近,還有其他人所在。零碎的金屬碰撞聲讓冰流明白,此人,還有武器。
竹林深處,一只黑狼似乎并沒有要繼續(xù)隱藏氣息的樣子。五步先生轉(zhuǎn)頭,心中暗喊不妙,他的形元波動強度并不小,有極大的可能是黑鋒王將。
“沒想到啊,花朗這家伙還真是給我了一個驚喜。”
哈哈哈哈……
“白辰守印人還有一只亳無野性可言的小狼,看來這巨兵長城也不是白翻?!?/p>
黑暗中,一只體形健碩的黑狼露面,陰森的邪笑回蕩在林中,令人毛骨悚然。
“可是你燒了這村子?”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瞧瞧你們這些連救人都做不到的懦夫,還真是可笑至極?!?/p>
黑狼仰頭大笑,聲音里滿是毫不掩飾的譏誚,仿佛幾人臉上那絕望與驚恐的神情,不過是助興的微末點綴,根本無法讓他感到滿足。小野眉頭緊鎖,神色凝重如鐵,他始終無法理解,為何要將牧云村化為灰燼,為何要殘害那些毫無瓜葛的無辜之人。心中的恨意如同寒冰般層層堆積,他的眼眸深處透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冷冽,似刀鋒般鋒利,又似深淵般無盡。
“你是誰?!為什么要…”
小野有幾分顫抖地問道。
他們不能滿足我的要求。不乖乖地說出你們的去向,自然是找死。
“你!”
“不錯,我很欣賞你這樣的目光?!?/p>
“哈哈哈……你們幾人就算是一起上也打不過我,不如現(xiàn)在我給你一個機會,將守印人綁來,你和我走。我可以考慮放你們一馬?!?/p>
說罷,黑狼緩緩移開了捂在右臉上的右手。一道猙獰的傷疤赫然映入眼簾,橫貫他的右眼,仿佛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就在那一瞬間,小野的呼吸微微一滯。這張面孔……他心中泛起異樣的漣漪,那熟悉而又可怕的輪廓,似乎不止一次在他的記憶中浮現(xiàn)過。
是什么時候……
鹿爹撿到他之前嗎?
不,應(yīng)該是更久之前。
黑狼走向前,抽出背后的長刀架在了小野的肩上,小野沉默著,并沒有做出任何回復(fù)。
生與死,他該如何選擇?
“”你要不要殺我,這是你的決定。不過,現(xiàn)在我只知道……我要為他們報仇??!”
小野堅定眼神,拔起身后的斷刀,使出全力側(cè)身反擊黑狼的腰部。黑狼一驚,一躍躲過他的攻擊,令他反撲了個空。
斷刀再揮,少年單薄的背影中用盡了全力,雖只砍下了就近的一棵翠竹,但那昔日的一抹影子似乎在這時出現(xiàn)在他的身邊。“小野就是小野,失敗的小野還是小野”鹿娘往日的話又重新回蕩在了他的耳邊,小野轉(zhuǎn)過身,不顧一切地上前沖去。
無論成功與否,他要做的就是拼盡全力,保護好身邊最后一絲余暉。
五步先生見此,正想阻攔,但雙方實力懸殊,即使是他出手也未必能令所有人全身而退。短暫思索片刻后,他還是將那把舊笛又收回。
心中默默盤算著,小野若是加上小巨兵的力量,贏的幾率估計便只有……
一成不到
冰流深知小野的實力,更何況他才剛剛獲得形元不到一日?;鹉耸橇以?,沒有長時間的訓(xùn)練,恐怕無法控制。再加上遇上強敵,他冷眸一定手提長矛便要沖上前。
“稍等?!?/p>
“怎么了?”
“對手強勁,你我所有人同時出手都未必能贏。小野會盡量拖延時間,見機行事最為保險?!?/p>
五步先生暗聲道。
夜風(fēng)涼涼,熊熊燃燒的焰火肆意舞動,依然未有停下的意思。
剎那間,一股細微的形元波動從暗處傳來。五步先生身軀一震,面上便掛上幾分驚然復(fù)雜之色。
黑暗中,那一股氣息十分微妙。形元波動的強度控制得恰到好處,只有長年累月訓(xùn)練的老兵才能感受得到如此細微的形元波動。五步先生仔細感受著,一邊適當?shù)蒯尫判┰S形元做出回應(yīng)。這種波動,他只感受過一次
但他敢萬分確定這股形元波動來自何人。
呵呵,老夫今天還真是活見鬼了……
“小野的實力與黑峰王將相距太大,現(xiàn)在不出手,他恐怕是撐不到那時?!?/p>
“唉,老夫也不是阻止你幫他,只是時機未到。若是現(xiàn)在出手,我方損失便不是以物來計算,而是用生命?!?/p>
五步先生面色稍緩,耐心地勸阻道。
聽到這,冰流只好選擇收起長矛停留在原地。
但愿你能撐到那時。
冰流默默念道。
……
“呵呵,雕蟲小技?!?/p>
黑狼揮刀輕易擋下了小野的攻擊。即使他出全力與之相斗,與之拼搏又是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他并非冰流,也非五步先生,沒有那始終冷靜的頭腦,亦無強大的實力。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為鹿娘鹿哥報仇!命運的惡性循環(huán)絕不能就此延續(xù)。
一切因果由他而起,那么便由他來斬斷。
既然他們想斬草除根,那么小野也發(fā)誓不會讓他們健全地走會黑峰。
“”出來吧!小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