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嗤嗤一笑,不以為意,“等你長大了就不會這樣想了。”
我依舊不愿與阿爹分開,“那我就帶著阿爹嫁過去!”
阿娘忍不住插嘴道:“玥兒,你把阿爹帶走了,那阿娘怎么辦呢?”
我恍然大悟,居然忘了阿娘,想了想,商量道:“那就一起帶過去?”
惹得阿爹阿娘哈哈大笑。
我滑下阿爹的背,不解地?fù)蠐项^,“我說錯了嗎?”
沒人理我,我坐回位置,低頭悶悶的吃起飯來,時不時抬頭看看阿爹再看看阿娘。
阿爹夾了塊肉放我碗里,可卻往阿娘碗里放了好幾塊肉,深情款款地對阿娘說:“多吃點(diǎn),瞧你,都是四個孩兒的娘了,怎么還這么瘦,一陣風(fēng)就能把你吹倒了?!?/p>
阿娘保養(yǎng)得極好,歲月并沒有在她的臉上多待,她依舊很漂亮,白晳的臉上被阿爹這么一說,立馬透出兩朵紅霞,十分惹人憐。
阿爹癡癡地看著,阿娘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扒著飯,良久才偷偷的夾了塊肉放在阿爹的碗里,小聲說著:“你也多吃,你最辛苦了?!?/p>
她的臉更紅了。
我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那塊肉,再看看他們,感到一股怪異的氣氛,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十二歲那年,爹娘為大姐覓得一戶好人家,在青州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富商,幾乎承包了青州所有的藥材生意。
男的名喚張盛,二十四年華,長大姐六歲,不得不說,爹娘眼光極好。張盛長得眉清目秀,氣質(zhì)儒雅,滿滿的書香氣息。最重要的是,看大姐的眼神滿滿都是喜歡,還有欽佩。
大姐乃習(xí)武之人,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英氣,很是霸氣。
大姐自小就愛欺負(fù)我,我沒少被她弄哭,可她這人特別護(hù)短,她欺負(fù)我可以,但別人不行。鄰家有幾個小孩就是因為看見大姐經(jīng)常欺負(fù)我,以為我好欺負(fù),把我騙到一處沒人的角落打我,剛好被大姐撞見,我當(dāng)時被打得直哭,哭得是梨花帶雨的,大姐心疼死了,把那幾個小孩打得半死,很霸氣的說道:“她是我妹妹,誰敢欺負(fù)她,我就打誰!”
從那以后,鄰家的小孩都特別怕大姐,見了大姐都是繞著走,自然也不敢再欺負(fù)我。也是從那以后,不管大姐怎么罵我,怎么欺負(fù)我,我都一笑而過,但她偶爾還是會打我,我怕疼,還是會哭。
她出嫁那天,極美,頭帶鳳冠,一襲繡有金鳳凰的紅嫁衣映得她嫵媚動人。
我忍不住對她贊美道:“大姐今天真美!”
她依舊沒好氣對我說道:“你這臭丫頭,是不是巴不得大姐早點(diǎn)出嫁,以后就沒人欺負(fù)你了,我告訴你,沒門,我可是會經(jīng)常跑回家在你眼前晃悠,氣死你!”
說完還不忘拍打了兩下我的腦袋,“死臭丫頭!”
我摸著有些疼的腦袋,鼻子發(fā)酸,“那大姐可要說話算話!”
她突然轉(zhuǎn)身背對著我好一會兒,再轉(zhuǎn)過來時,手里拿著一樣?xùn)|西,塞在我手里,語氣依舊不善,“給你,給你,你姐夫給的,說是世間少有的東西,他無意中得了兩顆,都給了我,我將一顆給你,你不許扔掉了知道嗎,不見了我要你好看?!?/p>
一顆海洋色藍(lán)珠子,圓滾滾的,最主要的是它不是硬的,而是有軟性的,我將它放在光線下照射,水盈盈的像顆晶瑩剔透的肉球,很誘人,隱約可見里面是一片星空,極不可思議。它很涼,我捂了它一會,也還是涼的,夏日里帶著它說不定能降溫。
我暗暗驚奇,問大姐:“這是什么東西,好奇怪啊?!?/p>
“深海藍(lán)幽,你姐夫說這東西在深海之中歷經(jīng)幾千年才結(jié)成的,如不是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海嘯,它是沖不上來的,它本是一味藥材,但用得上的地方極少,你姐夫見它漂亮,贈給了我,它像珍珠一樣,可長久保存?!?/p>
既是世間少有,那它的價值應(yīng)該很高。姐夫定是非常在乎大姐,才會將這世間少有之物贈予大姐,“姐夫?qū)Υ蠼阏婧谩!蔽矣芍缘卣f。
“怎么?羨慕了,見不得有人對你大姐好嗎?”
我看見她臉上洋溢出來幸福的味道,我笑了笑。
大姐也定是很愛我,才將這深海藍(lán)幽贈給我。
她就是這樣,心口不一,明明很在乎,卻將人拒之門外,正因為了解,我突然也覺得很幸福,把那顆深海藍(lán)幽握得更緊。
屋外隱約響起吹吹打打喜慶樂聲,喇叭嗩吶,銅鈸皮鼓,一聲比一聲大。隨后,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鞭炮聲。
我知迎親的隊伍到了。
大姐忽然變得有些激動,隱約又有些緊張,手指翻轉(zhuǎn)著衣角。
“來了來了,新郎來了?!?/p>
喜娘歡歡喜喜的跑進(jìn)來替大姐蓋好蓋頭。
大姐被挽扶著走了出去。
我看著突然空了的房子,心里也空蕩蕩的,好像要失去了些什么。
我呆了片刻,轉(zhuǎn)身走了出去,房門“吱呀”被合上,只留一抹回音在這靜寂的房里回蕩。
按規(guī)矩,新娘新郎要在正堂拜別父母。高堂上阿爹阿娘強(qiáng)顏歡笑接受著他們的跪拜。
誰還在意司儀說了些什么,我只看到爹娘眼中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