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公子在外游歷許久,能叫我這幾位小友遇到實(shí)乃幸事。江姑娘的言辭中若有不當(dāng)之處,還請?jiān)右娬??!?/p>
那儒雅公子淡淡笑道:“原來是香帥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間何須客套?”
喬汐雨悄悄碰了一下江慕楓與簫道遠(yuǎn),二人立刻會意。仨女當(dāng)即雙手抱拳,道:“見過無爭山莊原少莊主。”
與此同時,那位撐傘茶客也將手中的傘稍微抬高了一些。他甚至沒有看旁人一眼,只是頷首看向楚留香,冷淡地自我介紹道:“在下南無生,久聞楚香帥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那儒雅公子又一次開口道:“我剛才問了許久也不知南公子的姓名,沒想到香帥倒是讓他全說出來。不如香帥也來猜一猜,這位南公子的來歷?”
楚留香看了一眼南無生,道:“南公子既然不愿多說,楚某也不會開口多問。原公子識人無數(shù),恐怕心里已經(jīng)有了諸多猜想,也不必我來畫蛇添足了。”
儒雅公子道:“你們既然不愿多說、多問,原某也不是咄咄逼人之人。今兒是個好日子,見到的都是‘有趣’的朋友。不如我們同飲這壺茶,也算是緣分的見證。”
仨女面面相覷,隨后畢恭畢敬地接過那儒雅公子遞來的茶杯,在敬了他與南無生后則趕忙退到后方去。江慕楓啜了一口茶后,面色終于顯得不那么僵硬了。簫道遠(yuǎn)見狀,戳了戳江慕楓的袖子,小聲問道:“天貓精,你怎么不大對勁?”
江慕楓環(huán)顧四周,在確認(rèn)沒有人偷聽后忽然正色道:“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你們千萬別害怕?!?/p>
簫道遠(yuǎn)不耐煩道:“這一點(diǎn)你大可放心,我跟小汐雨都是正派弟子,我們不會害怕?!?/p>
江慕楓又啜了一口茶。她深吸一口氣后小聲道:“那位南公子是我?guī)煾?!?/p>
“噗——”簫道遠(yuǎn)聽到這話后,嘴里的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饒是江慕楓躲得快才沒有被噴到。簫道遠(yuǎn)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斷斷續(xù)續(xù)道:“咳咳、咳咳……你說那南公子、是蘭花……”話畢覺得不妥,簫道遠(yuǎn)趕緊閉口不談。
毫無疑問,喬汐雨也呆在了一旁,直到那位儒雅公子再一次開口后才回過神來。
“我此番游歷路過中原,要順路去天機(jī)營探望父親的舊識,恕在下不能與香帥徹夜長談了?!?/p>
楚留香微笑道:“原公子請便,有機(jī)會楚某上門叨擾還請不要嫌棄?!?/p>
南無生也道:“我也要趕去客棧投宿,先失陪了?!闭f罷,轉(zhuǎn)身要走。
楚留香趕忙道:“南公子晚上可有空閑?在下帶著好酒好菜上門拜訪。”
南無生回過頭來,淡淡道:“香帥之請,在下定會赴約?!?/p>
他眼角的余光又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那位儒雅公子,忽然道:“我有一句話要送給原少莊主。海島固然逍遙,但是海上陰晴不定,總有翻船的一天,小心為上?!?/p>
聞言,那儒雅公子也是不動聲色道:“多謝南兄提點(diǎn),只不過路上走得再穩(wěn)妥也有地龍發(fā)怒的時候。我們彼此彼此。”
看著二人的對話,仨女瞬間覺得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將她們壓得喘不過氣來,仿佛此刻她們是拼上了性命才站在了這里。但同時,盡管他們二人之間的對話聽起來雖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可她們卻隱隱覺得,這二人話里有話。
直到二人遠(yuǎn)去,喬汐雨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感嘆道:“他們站在這里就像兩堵墻,壓得我喘不過氣,真是可怕的人。”
楚留香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悠然自得卻又若有所思地說道:“一個人的地位與氣勢是相輔相成的。無爭山莊貴為江湖中無名之龍首,它的少當(dāng)家自然有股氣度?!?/p>
說到這里,他又凝視著南無生遠(yuǎn)去的背影,沉吟道:“至于南無生,也不是等閑之輩。他是敵是友還不好說,這是最麻煩的?!?/p>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的蘇蓉蓉忽然開口,打斷了楚留香:“天不早了,我們趕緊走吧。小師妹還帶著傷,不宜久吹風(fēng)?!?/p>
江慕楓拉住蘇蓉蓉的手臂蹭了蹭:“還是蓉蓉姐體貼我!”說罷,斜眼瞟了一眼簫道遠(yuǎn)。
簫道遠(yuǎn)還未來得及搭話,原本只有叫賣聲的即使突然傳來追打求救的呼喊。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人一路狂奔,可還是被賭坊的打手抓住。打手們提著他打了幾塊補(bǔ)丁的衣領(lǐng)威脅道:“張鐵柱,明日還不上錢來,就把你的命根子張小寶宰了!”
瑟瑟發(fā)抖的張鐵柱不斷求饒,周圍的百姓對他指指點(diǎn)點(diǎn),言語中十分鄙夷。
就在這時,站在一旁的一位老板娘忿忿不平道:“張鐵柱那個混蛋,就知道欺負(fù)二丫老實(shí),把他那個倒霉兒子寵的都要上天了!”
江慕楓好奇心頓起。她走過去,向那位老板娘打聽道:“老板娘,張鐵柱……是個什么樣的人?”
那老板娘言語之中無不透露著鄙夷:“一個大混蛋。讓自己的女兒二丫養(yǎng)活全家,自己天天去賭,還沒事就打她,這是人干得事情嗎?!”
“哦豁!看不起咱們女兒家是吧?!”一旁的簫道遠(yuǎn)聞言也是湊了上來,道。“那那位二丫姑娘又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那老板娘一提到二丫,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道:“傻姑娘一個!七八歲的時候娘沒了,張鐵柱在家里‘借酒消愁’,她跑出去打零工養(yǎng)家。好不容易攢下來點(diǎn)兒小錢,全叫那個倒霉爹搶去賭錢還債去了!”
“她弟弟張小寶,更是跟他那個混球老爹如出一轍,整天不學(xué)好就學(xué)些下三濫的路數(shù)!”
江慕楓與簫道遠(yuǎn)對視了一眼?!岸嘀x多謝?!?/p>
那老板娘又自顧自的補(bǔ)充道:“也不知道二丫是不是被張鐵柱下了迷魂藥,死都要養(yǎng)活她爹和她弟弟。十六七的大姑娘,瘦的和豆芽菜一樣,哪能行喲?”
“干活了干活了!”江慕楓擼了擼袖子,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別在腰間的蝴蝶刀。她轉(zhuǎn)身面向蘇蓉蓉,又正色道:“蓉蓉姐,你先去跟香帥去客棧匯合吧,我要遵循師父十年來一直給我的叮囑,以殺止殺!”
蘇蓉蓉被江慕楓的行為逗得咯咯直笑:“去吧,若是需要幫助,可不要袖手旁觀?!?/p>
江慕楓點(diǎn)點(diǎn)頭,領(lǐng)著簫道遠(yuǎn)跟喬汐雨就走了,生怕錯過了遇見張鐵柱一家的機(jī)會??陕彐?zhèn)那么大,她們又上哪去找張鐵柱呢?
簫道遠(yuǎn)不咸不淡地拿出了銅鏡。“分開,找路,銅鏡,懂?”
江慕楓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一躍而起,不知飛到了哪去。喬汐雨看著飛也似的二人,有些頭痛的揉了揉眉心。
江慕楓找到了一個肉販子,問道:“老板!請問您知不知道張鐵柱家在哪里?”
洛鎮(zhèn)的居民似乎都極其討厭張鐵柱。那肉販子聽到這名字后,眉毛更是擰成了麻花,甕聲甕氣道:“那個混帳早就把家輸沒了?,F(xiàn)在她們暫居謝先生的小院里,二丫做些粗活養(yǎng)活他們這兩個廢物老爺們兒罷了!”
“前幾年他生病的時候,二丫一個人四處打零工給他賺藥錢,累得都快脫了人形。張鐵柱非說這病是二丫帶來的,要把她趕出去。寒冬臘月的,二丫連個棉襖都沒有,還是我家婆娘給做了件新的。”
“張小寶看見棉襖心里癢,非要穿不可。二丫不肯,張小寶就喊來他那個混賬老子兩個人當(dāng)著街坊的面把棉襖扒下來。二丫又羞又憤,差點(diǎn)就尋了短見。張鐵柱卻說早點(diǎn)死,省得多張嘴吃飯!”
“我呸,這是人說的?!要是他當(dāng)時在我面前說這話,我非錘死他不可!”
聽完了肉販子的話,江慕楓早就氣得牙癢癢了。她忽然抬起頭來,笑瞇瞇道:“多謝大叔相告。如果我看見那畜生欺負(fù)二丫,本姑娘非揍得他滿地找牙!”
說罷,她便離開了那里。穿過一個小巷,她更是遇到了另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人?!胺剿济?!”江慕楓喜道,站在遠(yuǎn)處朝他揮手。
方思明遞過錢袋,將它交到了一位瘦弱女孩的手中。那女孩卻推拒了方思明,迅速的跑開了。
方思明轉(zhuǎn)過身,看向了江慕楓。
江慕楓率先開口道:“思明兄怎么也跑來這里了?”
方思明看著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班牛行┦虑?。”
江慕楓踮起腳尖,看向了剛才那個跑開了的女孩。“那個女孩子是……?”
方思明道:“一個不認(rèn)識的可憐人。我給了些錢讓她回去還債,但是她沒有要?!闭f罷,他看了看江慕楓,終于道:“看你也是有事,改些時候我去找你喝酒,我先走了。”
江慕楓高興的有些說不出話來了。就在此時,她忽然看到剛才遇見的女孩兒跪在地上拼命搖頭,哭著說事情不是張鐵柱所想的那樣。張鐵柱提著樹枝不斷抽打她,嘴里不干不清地說這些什么。見此狀況,江慕楓終于忍無可忍了,直接使用輕功“夢中影”飛過,命中張鐵柱的小腹處,將他踢翻在地。她扶起那女孩兒,隨后抽出銅鏡。
想必她就是二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