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芊芊撐著宿醉后昏昏沉沉的頭閉著眼睛在床上從床頭摸索到床尾,然后猛地坐起身來,看著僅有自己一人的房間,嘆了口氣。
“做春夢的技術見長啊陳芊芊,夢的和真的一樣,哎······”
陳芊芊悵然若失地從屁股下摸出硌著自己的簪子,抬手往出扔的時候才瞧見自己的腕上被系了一條雨過天青色發(fā)帶,細看之下發(fā)現(xiàn)這發(fā)帶是水云緞制成的。
水云緞是玄虎城每年送過來的貢品,花垣城上下只有城主及其親眷可得。裴恒喜歡素色,陳芊芊每年得的水云緞都當賀禮送了裴恒的,望著手上的發(fā)帶陳芊芊忍不住翻倒在床開始打滾。
她想,裴恒這樣真像自己過去讀的那些雜書里下凡的仙,一夜春宵過后留下點物事就逃跑,又想到夜里種種,更覺裴恒長得也像仙,面對情事的懵懂單純更像仙,這樣的仙不栽在她陳芊芊手里實在是可惜。
于是陳芊芊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躍起來,開始扯著嗓子喊梓銳,盡管并沒有人應,因了心情好陳芊芊也大人有大量的不曾發(fā)怒。反而親自動手把自己捯飭的人模人樣,哼著歌見城主去了。
陳芊芊剛下轎子,便和城主府沖出來的桑奇打了個照面,桑奇抬頭見是她,便引著她往城主府走。
“少城主,您來的正好,城主正讓我去召您呢??祀S我來”
陳芊芊看桑奇步伐又亂又快,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母親這是怎么了?”看著躺在榻上面色蒼白的母親,陳芊芊忍不住跪在榻前關切地問道。
“芊芊,你來了。我近日身體不適,你代我打理下政務可好?”
“城中事務就交給我,母親你好好休養(yǎng)。長姐可來看過?是哪里不舒服?”
“看過了,只是勞累過度罷了,多休息幾日便好。你不要太掛念?!背侵鲹嶂愜奋返念^發(fā)答道。
“母親,女兒有一事相求?!标愜奋焚嗽陂缴?,向母親撒嬌道。
“什么事?”
“我想和裴恒成婚,下月······啊不,這月,嗯,明天最好?!标愜奋讽娱W著光望著城主說道。
“你們成婚我當然不反對,只是怕是要等到裴恒他打完仗回來?!?/p>
陳芊芊聽到母親的話只覺全身的血液都涼了下來,她愣愣地抬起頭來問道,“裴恒他······是去南邊了?對抗玄虎城?”
“你怎么知道?裴恒走之前去見過你了?”
陳芊芊突地站起身來,一時間有些天旋地轉,她忍著眼前的一片黑叫道,“母親,裴恒他自小尚文,武藝平平,行軍打仗之道更是僅從書中學過。您怎么能派他去打仗?還是對抗玄虎!您明明知道這些年來玄虎城養(yǎng)精蓄銳,實力已經難以估測,您是要他去送命!”
“芊芊,他是玄虎城的司軍!花垣城遭犯,自是他第一個沖鋒在前。如若做不到他就該從這個位置上下來,別丟了他母親的臉?!?/p>
話音剛落,陳芊芊便轉身向外走。
“你去哪里?”城主撐著坐起身來問道。
“我要去南邊,裴恒需要我。我得去保護他,城中政務還請母親找二姐處理,您······注意身體。”
陳芊芊停下腳步,母親尚在病中,自己卻如此違逆她,可是她沒辦法,只一聽到裴恒置身險境她便覺得腦袋讓澆了熱水,昏昏脹脹的無法冷靜地思考。
“楚楚她犯了錯被我罰禁足一年,處理不了政務。居其位,謀其政,盡其責,芊芊,你身為少城主,我希望你知道自己該做的是什么。”
“這少城主我不當了,母親另擇其人吧。我只想保護好我愛的人,這就是我心中該盡的責?!?/p>
陳芊芊想過很多說辭,使過不少計謀來明示暗示她不想當少城主,但她沒想到這句話說出來是這么輕飄飄的,輕到她覺得自己過去幾年的掙扎像是個笑話。
“芊芊,只‘陳’這一個姓所要擔的責任你就逃不開。今日的話我只當你年少無知,你不盡這份責任,那我來盡,雖是病軀,但······”
陳芊芊轉過身來便看到城主昏倒在榻上,面如白紙,唇邊沁出血跡,她慌忙撲上前去,高喊桑奇去請大郡主,陳芊芊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那個外能上朝噴群臣,內能竹板揍自己的母親變得很單薄,瘦瘦小小地倚在自己懷里,歲月忽已遠,她坐在榻上,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