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女子則是面似滿月,杏眼明仁,黑長的眉毛更添英氣,皮膚微微麥色,正抱著一個還不會說話的女童說著玩笑話。
這些打量不過是一瞬間,常子衿上前兩步之后便按著嬤嬤教導(dǎo)的行了個妾室禮,“臣妾見過皇上,見過昭容娘娘?!?/p>
衛(wèi)昭容這才看了她一眼,心中滿意,不是個狐媚子的模樣。隨后爽朗一笑:“虧得皇上還舍得把這么柔弱的妹妹放到臣妾這個粗人這?!?/p>
“性子雖然粗枝大葉,但心思卻是細膩的?!蹦戮懊飨仁前矒崃怂幌拢诳戳搜蹆撼W玉?,點了點頭,示意免禮。
而早有婢女拿上了繡凳,她只做了半個凳身,便頷首不語,乖巧柔順,任由衛(wèi)昭容在那和穆景明說說笑笑,也不插嘴,最多也就是跟著笑笑。
畢竟這沒有女人會愿意分享自己的男人,在這個時候,保持沉默是最能刷好感的,畢竟皇帝是一時的,宮中一個依靠卻是一輩子的。
衛(wèi)昭容雖然滿意她的本分,卻也擔心引不起皇帝的興趣,故而笑笑,問:“皇上在常妹妹可是給臣妾留了臉面,如此臣妾也要感謝常妹妹呢?!?/p>
穆景明這才恍然的樣子,露出了笑意:“朕說你怎么一定要把常氏叫來,原來是怕朕私底下說了你不開心的話,常氏你說是不是?”
常子衿原本在微笑著傾聽,沒想到驟然被點了名,她不慌不忙道:“臣妾瞧著,無論陛下說了什么,昭容娘娘都笑得像花,盛開的花?!?/p>
常子衿這一本正經(jīng)的語氣,一下子叫衛(wèi)昭容滿面通紅,穆景明聽了更是眼睛一彎,“愛妃不知,殿選那日,她就用了如此正經(jīng)的語氣回了朕的話。”
衛(wèi)昭容眼見目的達到了,陪著說了兩句,然后微笑道:“皇上,驚鴻公主似乎有些困了呢。”
那懷中的孩子果然昏昏欲睡的樣子,許是怕冷,著了一身盤金彩繡棉衣裙,不哭也不鬧,白凈的小臉上雙眼禁閉,十分可愛。
穆景明心中有數(shù),當即站起身,柔聲道:“你病才剛好,好好休養(yǎng),另外驚鴻被你照顧的很好?!?/p>
衛(wèi)昭容像是個小女兒家一般,羞澀一笑:“那臣妾就不送陛下了?!彪S后漫不經(jīng)心的瞥了一眼常子衿,“如此勞煩妹妹相送了?!?/p>
常子衿忙道不敢,卻是看見那小鹿亂撞般的眸子與通紅的臉頰。
所謂的相送,無非是跟個小尾巴似的在后邊墜著,她暗暗思考如果能侍寢的得失。畢竟這撥了頭籌太打眼,而若是不撥,那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呢!
這般想著,突然發(fā)覺前面的身影已經(jīng)提醒下了腳步,常子衿也跟著停下,臉色一紅,畢竟在想著要不要睡他。隨后心中默念了幾句道德經(jīng),心緒平靜了下來。眨著纖長的眼睫毛,疑惑從眼波中透出,那意思非常明確,陛下為何突然停下腳步?
穆景明看著這個足足小自己十歲少女,微微勾起嘴角,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眼前這個女子似乎不懼怕他?這世上有不懼怕他的人么?他眼眸泛起漣漪,低聲道:“愛妃是要跟朕一起回乾清宮么?”
常子衿往四周看了看,發(fā)覺已經(jīng)出了未央宮,頓時一囧,立刻跪地蚊聲道:“臣妾恭送陛下。”
良久都沒聲音,穆景明看著常子衿,若有似無的香氣從她身上散發(fā)了出來,那香氣帶著淡淡的清涼,讓人都變得舒服了下來,他眼眉一蹙,轉(zhuǎn)瞬展開,然后伸出了手。
這是一個略帶繭子的手,她怔怔地抬首,見他似笑非笑:“出來了,就別回去了?!?/p>
常子衿將手放到那上面,穆景明摸了摸她白嫩的指尖,繭子磨的有些疼,也有些癢,她很慶幸古代女子都是好羞澀的,所以她可以干脆的低下頭,不叫別人看見那眼中的清明。
兩人攜手一路向乾清宮走去,后邊高無庸領(lǐng)著太監(jiān)們抬著轎攆遠遠跟隨,過路的宮女紛紛跪地請安,卻也用好奇的目光看著常子衿,看的她指尖發(fā)顫。
皇帝的寵愛是好的,然而突如其來的盛寵卻叫人心中恐懼,畢竟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領(lǐng)先于眾人之前侍寢已經(jīng)打眼的事情了,但是被皇帝親手另到乾清宮侍寢的,恐怕她還是第一個吧。
“別怕。”
常子衿恍惚間似乎記得他說了這句話,然后便迎來了漫長的夜。
她如同一葉小舟,在狂風暴雨中飄搖,只能無所依,猛烈的風掀起海潮,波濤洶涌要吞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