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朦朧,月如鉤。霧氣氤氳的湖面上,一輪彎月映下銀輝點點,碧波湖,微風拂,樹搖曳,影婆娑,一切的一切悠遠而靜謐,為這夏夜的荒僻郊外平添無限風情。
“咻--”
利箭劃過天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隨后,又沒入了樹林中。唯二能夠證明這支箭來過的證據(jù)就是被箭飛在空中帶起的勁風吹得飄飛的落葉和樹上抖得跟吃了搖頭丸一樣的樹葉。能夠射出這樣的箭的人,不得不說,技術(shù)很好。
“嘶--”
一聲嘶鳴,再一次打破了剛剛恢復的寧靜。緊跟著,凌亂的馬蹄聲冗雜而來,馬蹄疾馳,夾雜著兵器交擊的尖銳聲響,不時有人厲聲大喝,嗓音中殺氣沉沉。這一次是真的將郊外的氣氛完全破壞殆盡。
“真不愧是太子爺!我們都打了一天一夜了吧,你居然能堅持到現(xiàn)在還有力氣?!币欢殉搜郯撞缓谀亩己诘娜说念^領(lǐng),大爺一般地贊賞了對面的男子一句,“可惜,你也活不過今天了!”
“嘿,程薪,你說他們是不是腦袋被驢踢了?”一位全身掛彩卻是一幅紈绔子弟模樣的人望向身邊的人,大大咧咧地問到。
“保不齊是早上沒嗑藥?!北唤凶龀绦降娜似沉怂谎?,面無表情地回嘴。
那被稱為“太子爺”的男子卻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似是為了渲染此時的氛圍,開始下雨了。
雨沖刷著地上的鮮血。霎時間,空氣中的血腥味濃重起來,還夾雜著雨的氣息。
原本低氣壓的城郊攸地傳出一陣冷笑,笑中是毫不掩飾的嘲諷和不屑。
“哼,就憑你們?”
明明是近在咫尺,那聲音卻如從天邊而來,悠遠、深沉。
聲如其人。
一身血將黑衣染成暗紅色,但貌似大部分都不是他的血。黃金比例的五官和身材,本是個勾人的妖孽,卻因為身上的條條傷口而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危險氣息。眼睛微瞇,薄唇斜勾。
這是發(fā)火的前兆??!男子身邊的兩人心中暗驚,為那群嫌命長要來殺他們主子的人默哀一秒鐘。
但事情好像并未像他們預料地那樣發(fā)展。程錦云,也就是那個妖孽美男,當今白虎國太子,方要匯集煙氣,卻不想“砰”地一聲,跌落地下。
印堂發(fā)黑,嘴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紫。這是……中毒了?!
“主子!”
兩道撕心裂肺的叫喊聲久久回蕩在郊外,這來自于剛才為敵人默哀的兩人。他們怎么也沒想到,他們那個上的了刀山、下的了火海、上的了廳堂、下的了廚房的主子,居然中毒了???怎么說也不會這么大意呀?要知道,自從十年前去了“酒窯”幾個月,回來后,主子就開始潛心研究醫(yī)和毒,不可能會輕易中毒啊!
別說是他們,就連那群黑衣人也都是面面相覷:他們沒下毒?。∫槐娙丝磥砜慈?,哎--不管了,反正中毒了就是了,這樣也好,事情反倒更好辦了!
十幾個黑衣人一擁而上,中了毒的程錦云卻是以劍撐地,硬生生站了起來。原本狼狽的動作,他做起來也是氣勢逼人,閃亮的黑眸锃亮锃亮的。如果忽略掉緊抿的紫色嘴唇,會給人一種他根本沒中毒的錯覺。
集起全身最后一點力量,準備揮出最后一劍。就算是被數(shù)十人圍攻,就算是性命危急,他也還是淡定自如,自始至終臉色都沒變上一變。這泰山崩于前而臉不變的氣度,絕非是故作高冷,而是與生俱來的高傲、毫不畏懼。
“啪”、“啪”、“啪”
三聲極其響亮狂妄的鼓掌聲從樹上響起。所有人一愣,同時,樹上跳下來一個人。
“你是誰?”
白衣飄飄,回答他的,是她的手一揚,再一揮,樹葉像是受了指令一般朝著那些黑衣人沖去。
見血封喉!
雖然只是樹葉,卻一擊即勝。從掌聲響起,到地下的人躺成一片,期間不過十幾秒!
程錦云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不過片刻就恢復了鎮(zhèn)定:能用樹葉做武器的人,除了江湖上有名的閻羅鬼醫(yī)和她的手下,還有誰?直到這人跳下了樹自己才發(fā)現(xiàn)她,說明她肯定是閻羅鬼醫(yī)了。
抬頭,望向她。閻羅鬼醫(yī)居然是個白衣少年?程機、程薪,也就是剛才的那兩人,心中頓時奔過數(shù)十萬只草泥馬,嘴角以驚人的速度一抽一抽再一抽。
江湖傳聞:閻羅鬼醫(yī)是個老者,因為樣貌太丑而素來都是帶著一個面目猙獰的閻羅面具。她亦正亦邪,可殺人,亦可救人。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說好的年老呢???
說好的貌丑呢???
說好的面具呢???
果然江湖傳聞都是不可信的啊啊啊!看看這少年的那張臉,比起程錦云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不同于程錦云的深沉高傲,她,絕對是狂妄妖邪。滿臉邪笑,本該與素白的衣服不相配的,但在她身上看起來是那樣和諧。
黑夜中,端的是白的犀利,白的妖異,白的邪佞!
“你是誰?”程錦云箭眉斜斜一飛,話中是濃濃的警惕味,眼睛盯著少年。
“你就是程錦云?”答非所問。
兩雙眸子死死盯著對方,但卻又都從那眼睛里都看不出什么。久久,空氣中才傳來一聲“嗯”。
“修羅散……不簡單那,這么久了還跟個沒事人一樣。”
嗯,要是程錦云聽了這話還不知道毒是這少年給他下的,他就可以讓位了。
修羅散?!程薪和程機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奇毒之一,煙洲上只有“酒窯”中之人可解的毒。
“所以你要什么?”程錦云可不會傻到認為閻羅鬼醫(yī)會無償幫助他,雖然這毒是她下的。
“唔~這,我倒還沒想好,你先欠著吧?!币幻媲繁獾匦?,一面掏出一個小瓷瓶隨手一丟。又噌噌地飛上一棵樹,倒頭就睡。
程錦云那個臉啊,從開始到結(jié)束都是黑漆漆的,頭頂生煙就是形容他的??刹皇敲?,堂堂白虎國太子爺居然被一個少年擺了一譜,還要忍著想把她拍到門縫中的沖動,轉(zhuǎn)身離開。
屈辱啊屈辱!
可他不知道的是,正是這次的強買強賣,造就了聯(lián)系他們的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