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記憶,他想不起來,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來北京之后,所有的一切他都記得。
想到這里,俞韶罵了自己一句:“豬頭,你這不是廢話嘛!”
俞媽媽晚上因為要陪一個重要的客戶應(yīng)酬,不得不提前離開,離開前叮囑了老半天。
他這前腳剛走,那邊方霽后腳就到了。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精神奕奕,好像生病對他來說完全是個幻覺,哪像俞韶一生病就憔悴得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看到他對著自己微微一笑,俞韶發(fā)現(xiàn)自己有多么想要看到這個人。
他有些幸災(zāi)樂禍地說了句:“喂,我說你這是接我的班呢?!?/p>
“不懂你說什么?!?/p>
“我是說,我這前腳剛出院,你這大晚上就發(fā)高燒被送進(jìn)來啊。讓我看看,腦袋有沒有燒蠢掉?!彼f完這句話,稍微收斂了下表情,像是說錯了話一樣不好意思,躲開了俞韶的眼睛。
當(dāng)然,俞韶是一點兒也沒有理解他這句話背后的意思,還以為他又埋汰他呢。
“晚上?”俞韶忽然想起來還沒有搞清楚自己是什么時候,又是怎么進(jìn)來的。
“沒良心啊。”方霽說著雙手放在腦后,做出一副累極了的姿態(tài),順勢靠在了他的枕頭邊。
俞韶急忙躲開,一邊躲一邊防備著手上的點滴滑針。
有一次他輸液就因為亂動翻書看導(dǎo)致針頭在血管里滑了位置,最后一只手腫得跟個熊掌似的,看上去特別有食欲,不過真疼。
“你干嗎,你干嗎!”俞韶躲著。
“嚷嚷什么呢?! ”反倒是他表現(xiàn)出一副被別人占了便宜的姿態(tài)。
“你干嗎!”俞韶義正詞嚴(yán)。
“我沒干嗎,我也不想干嗎,我就是累了,想躺一會兒也不行?”他白了一眼俞韶,自顧自地閉目養(yǎng)神去了。
“喂喂,我是病人??!你怎么能這么擠對我呢!精神擠對我就算了,你還在身體上擠對我!不!不對!說錯了!是在我的床位上擠對我!不!還是不對!我是說,你干嗎擠我!你都把我擠床下去了!喂!”俞韶說著使勁伸手推著他,他嘴角泛出一絲微笑,任由他推,反正他也推不動。
“?。』樌不樌?!”俞韶跟看見妖怪一樣舉著自己的手,盯著腫起來的手背大喊大叫,像被人把手給剁了當(dāng)熊掌煮了吃一樣驚恐,而且吃的人還是他自己,且吃到一半才被人通知是自己的手……方霽起初倒沒有在意,以為他又耍小心眼,可半天了這家伙還在他耳邊大喊大叫,他睜開眼一看,還真滑針了,這會兒他正哭天搶地地朝著病房門外喊:“護(hù)士!護(hù)士!快救救我的手!護(hù)士……”
他看著他,想笑,又擔(dān)心他,也怕他真生了氣,再加上心里也蠻擔(dān)心他,急忙伸手按了下床頭的響鈴:“你傻啊,這是VIP病房,都隔音的,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到?!?/p>
他憋著一口氣,怒氣沖沖地瞄了他一眼。
他卻不在意,只顧看著他笑,笑著笑著,忽然認(rèn)真地盯著他的側(cè)臉看去。
從他的這個角度看去,他的側(cè)臉顯得特別好看,而且這會兒因為他不說話,自是別有一番靜好。
一瞬間,眼前的一切將他拉回到了那年那月,青蔥年華的時光里,他也是這樣,側(cè)著一張臉,安靜地坐在操場上,等著他打完球,跟他一起去學(xué)校外面吃一碗面,然后他會送他回家。
某一個瞬間,夜幕降臨的操場上,籃球架下,燈光氤氳出昏黃的邊緣,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停止搶球,就那樣站在操場上,注視著坐在不遠(yuǎn)處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