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你都看見什么了”
“一些人影,一些面孔”
“那你都認識他們嗎?”
“不,我不認識他們,但是他們好像都認識我似的”
‘如果愛忘了,就讓他去吧,那些幸福啊讓他替我到達’一陣鈴聲打斷了這場對話。
張云雷睜開眼睛,意識有些模糊,緩了一會兒,視線漸漸的清晰了,
看著面前周九良的臉,他起身略帶歉意的說了句“抱歉”。
周九良笑著搖了搖頭,表示沒有關系,之后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了張云雷。
張云雷接過水喝了一口
“怎么樣,這次感覺如何?”周九良看著他的臉問道
“這一次我看見他們的臉了,但是我記不得他們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和我是什么關系”張云雷說完又低頭喝了一口水。
周九良看著他額頭上那道被隱藏在頭發(fā)里面的傷疤,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別著急,慢慢來?起碼你已經記得他們的樣子了不是嗎?”
張云雷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一時間屋子里面十分安靜。
過了一會兒,周九良像是開玩笑似的看著張云雷問了句“剛才你的手機鈴聲蠻好聽的,男生一般很少會用專門的手機的鈴聲吧。”
張云雷聽完,笑著解釋說:“這是前幾天我偶然聽到的一首歌,覺得好聽便下載下來了?!?/p>
說到這兒,張云雷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盯著周九良問了句
“周醫(yī)生,如果你失憶了,你會連你愛人的樣子也不記得了嗎?”
也許是沒想到張云雷會這么問,周九良有一瞬間的失神,想了一會兒,笑著回他說
“人的記憶是由海馬體控制的,如果是失憶了是會忘記身邊的人的。至于愛人,很抱歉,目前我還沒有?!?/p>
聽完周九良的話,張云雷說了句抱歉,便準備起身離開。
“今天打擾您了,我先告辭了?!?/p>
就在張云雷起身走到門口時候,他聽見身后的周九良告訴他
“我想對于我們愛的人,即便是忘記,但是只要看到一些東西或者遇到一些事情,總是會想起來的吧。”
張云雷聽完停下腳步,笑了笑,沒有說什么便離開了。
從周九良的心理咨詢室出來,張云雷站在大街上,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車輛,他的眼神中顯示出一片茫然。
忽然又是一陣尖銳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路,低頭看了一眼手機,
“喂,怎么了?!?/p>
電話那頭一個男人的聲音很是焦急的傳了過來“張隊,您在哪呢?”
“我在外面辦點事,怎么了是隊里有事嗎?”張云雷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十分的機械化。
“哦是這樣的,楊隊他們在一家KTV抓了幾個人,懷疑他們販毒,所以”
“行了,我知道了告訴楊鶴通把人先帶到審訊室,我馬上就回來?!?/p>
說完便直接掛了電話,看了一眼大街上的車里,轉身朝著另一邊停車場的方向走了過去。
周九良在樓上辦公室,看著樓底下的張云雷,良久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他走了”周九良對著電話那頭的那人說道,
那人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緩緩的說了句“知道了”之后便掛了電話。
張云雷回到警局便直接去了審訊室,審訊室里面,楊鶴通和董九涵并排坐著,看見張云雷進來,董九涵趕緊起身讓張云雷坐下。
“怎么樣了?!睆堅评讍栆慌缘臈铤Q通。
“就是個小屁孩,什么也不知道?!睏铤Q通把筆錄遞給張云雷,嘆了口氣說道
張云雷接過筆錄,大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對面坐著的那個流氓打扮的男生。輕笑了下
“,鐘明?17歲,”看著對面那個年齡不大的男生,張云雷輕聲問了他一句,“你知道販毒是要坐牢的吧?!?/p>
只見那個男生聽到張云雷這么說,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滿是恐懼
“警官,我真的沒有販毒,我就是去玩一玩,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說完想要去拉張云雷的手,卻被他一把甩開了
“不知道?那你就跟著那些人去,你膽子不小啊.”
聽張云雷了這么說,鐘明把頭低下了,小聲嘀咕著說“我真的沒有,我就是好奇想要試一試那東西的感覺,你們一定要信我啊”
“好啊,我們信你可以,但是你得告訴我,這些東西是哪來的,誰給你的?”張云雷敲了敲桌子問他。
“這”鐘明猶豫了下,想了想開口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給我貨的那個人,好像其他人都叫他華哥,剩下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p>
聽到這兒張云雷和楊鶴通對視了下,又轉頭對著董九涵說了幾句話,便起身離開了。
看見張云雷要走,鐘明趕緊在后面叫他“警官,你們信我啊,我真的沒有販毒?!?/p>
張云雷回頭看了他一眼說“我知道你沒有販毒,但是吸毒一樣是違法的,年輕人有些東西可以嘗試,有些一輩子都不要碰?!?/p>
鐘明看著張云雷離開的背影,頹廢了坐回到了椅子上。
這邊張云雷從審訊室出來,便看見孫九香迎面走了過來。
“張隊,我正要去找你呢。”孫九香笑著說。
“找我什么事?”張云雷問他
“哦,是馮局他找你,說是要研究下過幾天給那幾個兄弟開追悼會的事?!?/p>
孫九香的聲音很小,說完還不忘小心翼翼的看了張云雷一眼,發(fā)現后者沒有什么表情,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
“張隊?您聽見我說的話了嗎?”孫九香小聲的問了句
“哦?我知道了”張云雷說完也沒有再理會他便離開了。
孫九香看著張云雷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張隊自從回來之后便想是變了個人似的?!?/p>
楊鶴通從審訊室出來,看著孫九香說了一句,孫九香聽完點了點頭,心里想著‘誰說不是呢’
晚上張云雷回到家,洗過澡之后本想再看會兒書,但是一想到白天馮照洋和他說的那些話,便沒了心思,索性關燈直接睡覺。
誰知這邊剛睡下,那個噩夢便又襲來了。夢里張云雷看到一個男人,用一種絕望的眼神望著他,大喊著他的名字,他看見那人渾身是血的叫著他,然后便是兩聲槍響。之后周圍便是死一般的沉寂,似乎有很多人的聲音,槍聲,但是他卻什么也聽不見。
張云雷猛地坐起來,大口喘著粗氣,緩了好一會兒呼吸才逐漸平穩(wěn)下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才凌晨2點,躺下去發(fā)現自己一點睡意也沒有,想了一會,索性坐了起來。
他走到書房,坐了下來,從抽屜里面拿出了一本日記,開始寫道
“我是張云雷,今年28歲,B市公安局緝毒大隊一隊隊長,我的家人告訴我。半年前我在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出了意外,和我一起執(zhí)行任務的同事都犧牲了,只要我一個人活了下來。
但是我卻把那段時間甚至之前所有的記憶都遺忘了,每天我看著警隊里面的那些人,那些我昔日的同事們,他們每個人都能清楚的叫出我的名字,但是我卻不認識他們,也許從前的我對他們很熟悉,但是現在的他們對于我來說是那樣的陌生。
不僅僅是他們還有這座我生活了28年的城市,如今在我看來也是那樣的陌生。
今天馮局和我說了有關我那幾個同事追悼會的事,我茫然的聽著,看著桌上他們的照片,那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我沒有說話,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們都走了,只剩我一個,我曾經和他們一起并肩作戰(zhàn)過,但是如今我卻連他們叫什么都不記得了。
還有那個時不時就在我夢里出現的男人,雖然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我記得他看我的眼神,那樣的絕望,我不知道他和我是什么關系,也不知道他是誰,我知道他朝我開槍了,而我也朝他開了一槍?!?/p>
合上日記本,張云雷低頭看著自己右手手掌上的那道疤,他記得他父親告訴他,那是那次行動中受傷留下的,但是他總覺得不是,他覺得他的家人甚至他的同事們在瞞著他什么事,而那件事卻是他怎么也想不起來的。
所以他偷偷去找了周九良,希望他可以催眠自己從而讓他的記憶恢復,但是很顯然他失敗了,
想到這兒張云雷揉了揉有些微微發(fā)痛的額頭,從一旁的抽屜里面拿出一個藥瓶,倒出幾顆藥直接丟到了嘴里。然后起身回到臥室,躺在床上慢慢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