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已死燕臺廢,珠玉無端盡屬郎。
黃鶴孤飛千里志,不須悲憤托秦箏
六國飯店內(nèi),來往的賓客都是西裝革履的洋人,一個個挺直了腰板,器宇軒昂,從來不用眼睛看人。欒云平從來沒有來過這里,兩手無措,低著頭悄悄地跟在九爺?shù)暮竺妗?/p>
迎面來了一個洋服務(wù)生,用欒云平聽不懂的話和九爺交流著。
“Bonjour, puis - je vous aider?”(您好,有什么可以幫您的嗎?)
九爺身邊的管家上前拿出來一疊鈔票遞給了服務(wù)生。
“Bonjour, puis - je vous aider?”(我要一個包廂。)
洋服務(wù)員的眼瞬間亮了,特別殷勤地謝過九爺。
“Très bien, Monsieur, Mademoiselle, suivez - moi, s'il vous pla?t.”(好,好,先生,小姐,請跟我來。)
進(jìn)到包廂內(nèi),九爺請欒云平坐下,將菜單遞給欒云平。
欒云平抬頭仰望頭上奢華的吊燈,以及周圍的洋式的壁紙,再看看眼前什么也看不懂的菜單,尷尬地沖九爺笑了笑,“那個,九爺……這是不是太讓您破費了……”
“這欒老板就不用擔(dān)心了?!?/p>
“可是……九爺,這,菜單我也看不懂……”
高九瑜如夢初醒,“哎呀,是我唐突了,欒老板打小在是京城長大的,愛吃老北京的味兒。來,筱貝,去東來順?!?/p>
欒云平連忙擺手說到,“不是,九爺,我不是這個意思?!?/p>
“欒老板不要客氣了,上次的事嚇到你了,這頓,我必須得請欒老板。”
九爺正準(zhǔn)備拉著欒云平起來,包廂的門開了,進(jìn)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孟鶴堂。
“哎呀呀,九爺,果然是您,哎呦,還有欒老板,幸會幸會?!?/p>
高九瑜的臉,肉眼可見的不高興。
“孟老板,好巧啊?!?/p>
“巧是巧,也是緣分啊?!泵销Q堂后面還站著一位穿著西裝,帶著眼睛,看著十分斯文的人,“來來,給您介紹一下,這是六國飯店的股東之一尚九熙,法籍華裔,尚先生不光是這兒的股東,還是一名畫家,一幅畫價值七萬大洋呢?!?/p>
“不敢不敢。”
“是嘛,那我希望能夠預(yù)定一副尚老板的畫?!?/p>
“豈敢豈敢,不過一副拙作,過幾天我一定畫一幅新作親自送到九爺府上。”
孟鶴堂瞥了一眼九爺身邊的欒云平,“欒老板也在,不止能否賞光……”
孟鶴堂還未說完,就被高九瑜打斷了,“她吃不慣這里的菜,高筱貝先送欒老板回去吧?!?/p>
高筱貝領(lǐng)命,帶著欒云平離開了包廂。
“孟老板既然來了,就請吧,這頓算我的了?!?/p>
“哈哈,九爺果然爽快,不過這頓不能九爺您請,還是算我的吧?!?/p>
“哼,尚老板也請吧。”九爺示意尚九熙坐下。
車?yán)?,高筱貝開著車,欒云平坐在后面,小心的掀開車簾子,看著路邊買小蒸包的小販,咽了咽口水。這個細(xì)微的動作,立刻被高筱貝捕捉到了,他立刻停下車。
“欒老板,您稍等一下?!闭f完,下車。
不一會兒,高筱貝捧著幾個熱氣騰騰的小蒸包遞給欒云平,“不好意思啊,欒老板,我家先生要很久才能回來,委屈您先吃幾個包子了。”
欒云平一開始拒絕接受,但是拗不過高筱貝,只好收下,聞著誘人的香味,欒云平忍不住大口大口吃起來。
深夜,高九瑜回到家。
“筱貝,打開我那瓶威士忌?!?/p>
高筱貝拿來威士忌,給高九瑜斟滿,“先生,您這是咋了?”
“知道今天孟鶴堂為什么出現(xiàn)在六國飯店嗎?”
“難道他跟蹤?”
“這是其一,其二,那六國飯店是英、法、美、德、日、俄六國合資的建立的,表面上是飯店,實際上是各國間諜交換情報和隱藏的地方,這也是我今天去那里的原因。”
“那您是故意帶欒老板……”
高九瑜抿了一口酒,不說話。
“今天確實唐突了,”高九瑜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改天,改天我再請欒老板?!?/p>
“先生,今天欒老板吃了四個蒸包?!?/p>
“什么?”
“就是街邊小販賣的蒸包。欒老板吃了四個?!?/p>
“噗,”高九瑜偷笑,“沒想到啊,沒想到?!?/p>
高九瑜起身,整理一下身上的西服,拍一拍塵土,“筱貝啊,我去拜訪一下老友,你先休息去吧?!?/p>
“先生,您這么晚了,去哪里呀。我去備車?!?/p>
“不用了,我自己去?!?/p>
咚咚咚。
“誰呀!這大晚上的,都睡了?!?/p>
“我!”
門開。
“九爺!快請進(jìn)!快請進(jìn)!”
“翔子!許久未見啊!”
開門的人將九爺請進(jìn)屋子,此人衣著樸素,為九爺沏上熱茶。
高九瑜坐下抬頭看看這簡陋的屋子,墻皮有些脫落,又看看桌子上滿滿的書和紙。
“你又在給你家的寫信?”
人撓撓頭,“害,我也不識幾個字,就瞎寫?!?/p>
“張云雷給我寫的信里說了,你現(xiàn)在進(jìn)步很大?!?/p>
人有點羞澀的低下頭,“我還在學(xué)習(xí)……”
“好了好了,你家的事我不摻和,我來是跟你商量正事的?!?/p>
“九爺您說?!比税醽戆宓?,靠近高九瑜。
“今天我在六國飯店碰見孟鶴堂了。”
人十分吃驚,“那也就是說,孟鶴堂已經(jīng)和那些洋人勾搭上了?”
“對,孟鶴堂現(xiàn)在是北平商會的會長,雖然沒有拿到絕對的證據(jù),但是一旦孟鶴堂和那些洋人聯(lián)系上了,我們的物資就很難送往前線了,而且僅僅靠我北面的商道根本無法供應(yīng)前線?!?/p>
“那怎么辦?”
“我已經(jīng)讓尚九熙作為六國的股東潛伏在酒店里了,現(xiàn)在需要你集結(jié)其他‘頭九’的人,盡快行動起來,務(wù)必組織其他商行和鶴堂商行的合作。”
“好?!?/p>
“楊九郎啊,我們要開始戰(zhàn)斗了?!?/p>
月光透過窗子照進(jìn)屋里,欒云平躺在炕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覺,總覺得心里十分的忐忑,她隱隱的感覺,這柔和的月光在預(yù)示著一場腥風(fēng)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