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阿離醒過來的時候,四周很陌生。看起來像是一個帳子搭起的房子,一般是游牧民族居住的吧。
環(huán)顧四周,床尾坐著一個男人。
黑色的長發(fā),獨臂。
“醒了?”
“額……是你?!”阿離微微皺眉,撓了撓頭。
阿離想起那時候,魔族營帳,她看著那個黑色長發(fā)的男人,自己砍下了一條手臂。
“嗯。還記著我呢?!避妿熜α诵?。
“你為什么……?”
“啊,這個,”他站起身來,走到柜子前面取了兩件衣服,“如果你想問為什么射傷你的馬的話,你再往前就是另一群人的領地了……那群人不太好對付,所以我才出此下策的。”
他取了兩件女式衣裳,丟在阿離身邊,“如果你想問我為什么會在這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我原本就是這片草原上的人。好了丫頭,外面挺冷的,換好衣服再出來。我這兒還有個你的老相識呢?!痹捔T,他一撩簾子走了出去。
“老相識?”阿離喃喃念著,準備換上衣服。
褪下紅嫁衣,一絲不掛,看著懷中抱著的有些臟了的嫁衣,不知為什么,突然就愣住了。
嫁衣……
換好了衣服,阿離很認真地把換下來的嫁衣疊起來,又撫了撫。
阿離走出來后,軍師正等著她。
“這邊,帶你去見一個人?!彼麤_她笑了笑。
“首領!那個人……”
“嗯?他又怎么了?”
“昨天夜里好像又有人聽見他在帳篷里亂叫,雖說沒有像那天一樣傷人吧,但是……”
軍師擺了擺手,“我有分寸。你們沒有對他怎樣吧?”
“沒,您吩咐過不要動他?!?/p>
“嗯,那就好?!避妿燑c了點頭,然后看了眼阿離,示意她跟上來。
“額……對了,你怎么稱呼?”阿離快步追上去。
“我姓吳?!?/p>
“嗯……吳前輩?可以這樣叫吧?!?/p>
“嗯。隨意?!?/p>
“您還真是厲害,在哪兒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別,過獎了。草原這邊的首領位置是我老丈人要我繼承的。至于魔族那邊……順手而已?!?/p>
“……”阿離看著他臉色不太好,也就不再多說話。前面一個帳房越來越近——
“首領,巫醫(yī)大人去看過了,說沒什么大礙?!笔卦趲し壳耙粋€男人過來稟告。
“嗯。那就好。我們進去吧。你先進。”
軍師意味深長地瞇眸淺笑,看得阿離一頭霧水。
不過阿離也沒多想,掀開簾子走進去。
不過只第一眼,阿離便愣在了原地。
金發(fā)的少年坐在榻上,堅毅的臉龐消瘦了不少,面部輪廓更加清晰。不過看起來沒太睡好的樣子,眼神透著疲憊。
阿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跑過去,緊緊地抱住他。
“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阿離喃喃地念叨著。
李信的愣住了,除了腮畔不可遏制泛起潮紅,表情看起來更更多的是糾結與憂愁。
“阿離……啊?!崩钚虐涯槃e過去,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怕自己對上那雙眼睛,便再也沒有辦法拒絕,“你怎的來了?”
“我來找你啊?!卑㈦x抬起頭,看著他別過去的臉,臉上掛著淚痕,“你還記著……你說過什么吧?”
一旁的軍師看著這兩人,李信這個別扭勁兒,無可奈何搖了搖頭,對著站在一旁的巫醫(yī)說:“走吧,讓他們倆好好待會兒吧。”
那巫醫(yī)卻是沒動,寬大的袍子下纏著繃帶的縫隙間一雙眼睛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
阿離扭頭看去,看到了那個巫醫(yī)——那便是那天她摔下馬見到的那個穿袍子的人。
那袍子男緩緩走向兩人身邊,伸出一只纏滿布帶的手,以一種極其沙啞的聲音說道:“阿離姑娘是吧?你好。”
“額……?”阿離有些尷尬,臉唰的一下紅了,觸電似的松開了摟著李信的手。
這時候,李信卻一把摟過阿離攬在自己懷里,然后伸出手握了一下那只纏著布帶的袍子男的手,“錯了,她叫公孫離?!?/p>
那巫醫(yī)袍子男也是不懂事,不過此刻也好像明白了,松開李信便往外走。
“哎,老劉,這就不好了啊。走吧?!避妿煋u了搖頭,拉著袍子男走了。
帳房里只剩阿離李信兩個人,那兩人一走,李信便松了口氣,小心地松開了阿離。
“嗯……阿離。這有些悶,我出去透透氣?!崩钚艙现^,說著不著邊際的鬼話。
“……???”阿離微微皺眉,突然感覺有些委屈,眼眶不知怎么一下子紅了。
“別……別走……好嗎?”
但是李信仿佛沒有聽見,徑直往外走。
走到門簾子前,李信微微側過頭,看了阿離一眼,“阿離,對不起?!?/p>
便逃走了。
他不敢再多看了。再多看一眼,他也許就舍不得離開,也許就舍不得死去。
可是,不行。
他不敢回頭。他不能回頭。那個兔耳朵小姑娘也許哭了。
該死的。他明明說好了,要守護她的。
可是現(xiàn)在,連替她擦眼淚都做不到。
……
阿離怔怔地看著離去的背影,空蕩的帳房內(nèi)只剩她自己一個人了。
為什么呢。為什么要走?
為什么,
眼淚。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