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日子總是不夠長久的,潤玉曾經(jīng)在黑夜中不分日月,然而依照慣例來看,要處置他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穗禾雖說詫異這往日里還算鬧騰的小寵為什么越來越安靜,只是心里藏著事情,也沒這個心思去關(guān)心他,只是遣了岐黃醫(yī)官來瞧過,不是什么身體問題也就隨了他一個人找了沒人的角落一窩就是大半天去。
眼瞧著九野登基的日子一天天逼近,穗禾還是忍不住,在一個早上把九野喊住了。
“你,可想好了如何處置他?!?/p>
這個他,在做的人自然都是心知肚明指的是誰,九野垂下眼睫,似笑非笑的撇了一眼那窩在帷幕之中露出的一團(tuán)毛茸茸,提高了一點(diǎn)聲音。
“不知道,但無外乎一個死字。只是母親也知道,誰上位以后,還會留著一個太上皇?!?/p>
他那幾個字咬的要重一些,也不管自己拋出了什么驚天大雷,徑自蹲下去,抱緊那團(tuán)僵直了的白毛毛,有一搭沒一搭的順著炸開的毛毛,手指時有時無的從命運(yùn)的后勃頸摸過,在繞到胸前,扼住了潤玉原本想要說出口的,額,狗叫?
龍有逆鱗,觸之則死。即使拔掉了,那一塊新生的嫩肉也絕對是不能碰的,輕輕一掐,就能斷了那龍的生機(jī)。
而逆鱗,就在胸口,哪怕幻化成其他模樣,也絕不會有任何變化。
穗禾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從問出口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句話的不合時宜,“那我能去送他最后一程嗎?他到底是你生父?!?/p>
聽到這句話,九野手下的力度下意識重了幾分,一直到潤玉發(fā)出叫聲才施施然收回手,還不忘從胸前拂過,威脅的意味油然而生。
“這是自然,好歹父子一場,我又怎么會阻止母親去給他送行呢?!?/p>
“只是他也實(shí)在算不得什么好父親,母親也不必去的太早,那場面一定嘈雜,到時候差不多了,我去請人將母親帶過來如何?!?/p>
穗禾點(diǎn)頭,她與潤玉,到底是一段孽緣。當(dāng)初留梓池岸,鳳凰花開,兩個天涯失意人一起冰釋前嫌,痛飲一番。誰知道就有了九野。
沒想到九野卻是完全承襲了他生父的血統(tǒng),是一只純粹的應(yīng)龍,潤玉又遲遲沒有天妃,如果不出意外,九野就會是這世間唯二的應(yīng)龍,也是唯一可以繼任天帝之位的人。
自古除了龍族,誰能踏上這帝位呢?
一時心軟,告訴了九野部分真相,比如,他父親是天帝這回事,誰知道他就仗著天道偏愛,直接反了他毫不知情的老父親。
從頭到尾,就是一場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的美麗的意外,那結(jié)局,也就只需要她一個人送走這個意外吧。
九野滿意的看著穗禾在那里兀自發(fā)呆,俯下身子壓低聲音,好似是他們平日的任何一次打鬧那樣,“畢竟,我可憐的老父親為了小情人可是什么都做過,在經(jīng)歷一遍,應(yīng)該也是完全可以的吧?!?/p>
受過三萬天雷,那就天火焚身而死。
被人拔了逆鱗,那就凌遲處死。
被人看過尾巴,那就腰斬了這段尾巴。
而后,九野毫不留情的抽身離去,潤玉眼睜睜看著他素色衣擺在半空中離去,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解釋些什么,卻只有毛茸茸的爪子和一段破碎的喊叫。
許久,宮殿里也沉寂了下來。潤玉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跌跌撞撞走到穗禾身旁,蜷在她懷里,捂住眼睛,看著她那雙熟悉的繡花鞋,發(fā)出一段又一段像極了哭泣的嗚咽聲。
直至沉寂。
你既然為了錦覓傷過心,那這最后一次,就因我母子二人誅心而死吧。
“潤玉狗賊,你枉為帝君,殺父弒母,殘害忠良,不堪稱王,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鏟除了你這個狗皇帝?!?/p>
睜開眼,就是九野那張熟悉的臉,一字一句,字字誅心。潤玉搖搖晃晃站起來,試探著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些什么,最后又無奈的跌回了龍椅上,化作一只雪白幼犬。
又有什么意義呢?
九百九十九次。
在九野看來,他不知道潤玉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所以他覺得就是為了那些人,潤玉不愿意要他和母親,所以因愛生恨,潤玉為其他人做過些什么,就也要為自己做過些什么再死,所以。。。。。死的有點(diǎn)慘。
潤玉最后不解釋是因?yàn)槟嵌我患胰诘臅r間他是開心的,他也知道九野恨他,解釋了反而有可能適得其反,而且他覺得一次也只能活這么久,可能還沒說清楚又要重頭再來,不如直接相處,享一享,天倫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