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戰(zhàn)甲滿身傷痕的少年將軍隔著一整片水榭看著她,像是一片朦朧水汽那般透徹的身軀在陽光底下像是要消散那樣,她握劍的手略有些扭曲,不自然的半垂下,像是硬拼起來的那樣。她的目光里滿是柔和,如果不是那一身盔甲,半點都看不出來是一個殺伐果斷地大將軍?,幑忪o默地看著那張與她別無二至的臉,恍惚間明白了,她失去的神魂落在了哪里。
一塊石頭哪里有心,星星,也不過是一塊會發(fā)光的石頭罷了,可是那一次死而復生,卻讓她生出了一顆溫熱心臟來。可是凡間的,脆弱的心臟,怎么能夠在她萬萬年沒有動靜的身軀里活下去,那樣脆弱的柔軟的屬于人的心臟,是沒辦法跟著她一起回去的。
失去了主人的心臟要怎么樣活下去呢,如果她沒有遇見這顆她失去的心臟,神軀魔心,怎么還算得上是神族?
像是一陣霧氣,瑤光看著心臟眷戀的在她身側(cè)男子臉上,留下一個輕柔的吻,東華似有所感,微側(cè)著頭朝搖光看過來,卻只見她默默的摸著臉,露出一個悵然的表情來,一行清淚無知無覺的從眼尾落下來,被她用指尖捻起,而后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來。
就像是他記憶里,鮮活明媚的瑤光,世間最璀璨的一顆星星。
東華若是能夠看見自己,大概也就會知道,眼里有星星,是一句什么樣的話了。
滄夷夫婦對視一眼,瞧見他們彼此看向?qū)Ψ降难凵?,心里早就相信了他們之間的話,一旁隨是的侍女也是機靈,早早的就引了幾人去往了亭子里,還貼心的端來了各種點心。
滄夷愛憐的看了一眼妻子,溫聲說道,“說來好笑,我與阿芷也曾經(jīng)是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妻,那時我們兩個對這門親事也都是拒絕的很?!?/p>
瑤光如今才見到這個可以說是她晚輩的孩子自然是想要知道她這些年到底如何,過的好不好,東華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心思,順著話頭就接了下去。滄夷也不是一個慣喜歡吊人胃口的人,當即也不賣關(guān)子,痛痛快快就說了起來,哪里有忘記的地方,芷舞還會在一旁笑著補充。
其實說來也俗套,逃婚的少女遇見了一個游蕩江湖的俠客,兩個人一起隱姓埋名去了戰(zhàn)場,想要擺脫那個未曾謀面的婚約對象,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就是彼此的故事。
可是,戰(zhàn)場之上,與子同袍,何其暢快。除了和他在一起,我再也想不起來還能有誰,能夠帶給我那樣的感覺。我第一感受到鮮血的熱度,是他遮住了我的眼睛。我的刀第一次捅入血肉里,是他幫我洗的衣服。我是將軍的女兒,除了他,我再也想不起來還有誰,能這樣陪我見到這樣的場景。他又有哪里不好呢”
他又有哪里不好呢?
瑤光想。
沒有啊,出身,樣貌,才學,地位,他們都是這世間最為相配的一對,可是這世間從來不是相配就夠了,還有太多太多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