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似乎是有些氣急敗壞，聲音還有些顫抖，抓著他的手卻很是穩(wěn)固，沒有半分的顫動，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青色的痕跡。執(zhí)眨了眨眼，并不明白他為什么發(fā)這么大的脾氣，指了指身后小小的寺廟說道。

“可是，我是酆都城的鬼，又不是什么孤魂野鬼，為什么要害怕神佛。那些入不了酆都城的鬼才需要害怕這些東西，我們所需要提防的，唯有修煉道法的人類，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走了歪門邪道，驅(qū)使小鬼來修煉。”

“至于真正的神佛，他們哪里有心思來管這些，你真當(dāng)神佛是蠢得嗎？他們只不過是高高在上慣了，不愿意搭理人間的事情，將這一切都交給了酆都城，前世什么因就中今生什么果，不代表他們就是不分黑白。”

“神佛高高在上，大多無欲無求，區(qū)區(qū)凡人，怎能上達(dá)天聽。在他們眼中，凡人和這世間的山川草木，花鳥魚蟲沒有任何區(qū)別，凡人依靠他們生存，是為因，他們修煉有成，反過來為他們未開靈智的族人報仇，是為果。在神佛眼里，人，妖，精怪沒有任何的區(qū)別，凡人捉妖，妖吃人，都是命數(shù)?！?/p>

“所以，你又有什么可以擔(dān)心的，我從來不害怕他們，能夠違背規(guī)則的，唯有邪神，而邪神，在沒有足夠的利益的時候，是絕對不會幫助別人殺人的，而涉及到了利益，就可以給出更多的利益，來換取自己的安危?！?/p>

“溫客行，我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人活著的時候尚且有人心鬼蜮，可那地府里的怨鬼，活著的時候也是人，所以可怕。妖物在沒有修煉成人形的時候，即使妖做些什么，也不過是用原型吃幾個人，可是她修成人形之后，才能攪風(fēng)攪雨?！?/p>

“所以，這天地之大，與人學(xué)習(xí)的東西，才是最可怕的。而神明高高在上，瞧不上這些螻蟻，反而才是最不可怕的?！?/p>

溫客行看著面前這個徑直走過去的姑娘，萬萬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會被別人教訓(xùn)說人心可怕，這世間所有可怕的東西都是因為人，只不過因為他們的能力，所以變得更加可怕了。活了這么一大把年紀(jì)，居然讓別人來教導(dǎo)了他人心。

可是看著她走進大殿之中，即使按她所說，她是不會有事的，溫客行還是默默地跟了上去，努力挺直了身子，將她護在了身下。

這里又不是在酆都城，而是在人間，在人間，他就是地頭蛇，他想怎么做怎么做，為什么要管這人需不需要。虧得她還知道有道士用歪門邪道修煉，就這么直接走進去，呸，不嚴(yán)謹(jǐn)，還教訓(xùn)他。

“她看起來似乎過得很好?！?/p>

溫客行點了點頭，他沒想到，執(zhí)根本就沒有和靜安師太說上幾句話，反而是一直跟在她身后，看著她的生活，雖然清苦，卻也充實。

她身邊還有一個十幾歲左右的小童，穿著一件大大的僧袍，亦步亦趨地趕在師太身邊。他還聽見，師太喚她朝朝，又或許是個什么別的字，但是聽起來是這么個音。

她沒有離去，反而是站在了一開始的云上，坐在半空之后，看著師太和那個小童一起，分食一碗齋飯，一起打水，一起掃地。偶爾師太也會笑上那么一兩下，象是一朵素凈的玉蘭花。

“我小的時候，她也叫過我朝朝?！?/p>

“朝朝暮暮的朝朝，她說，我就像是她的小太陽一樣，是她一生的瑰寶，是她最熱烈的溫暖，所以我叫朝曦，早上的陽光，帶給她希望。反而是我的小字，他們都很少這樣叫我。她說，我和兄長，都是她的希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