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怎么會沒有想過要徹底消滅他們呢，他一點一點感知到自己的神力衰竭，他早就已經猜出來墟天淵里魑魅是自己的命劫，只是蒼生無辜，天道注定了要神明衰亡，就算是自己不愿意消滅魑魅，又能再拖延多少時間啊。

他早就想好了要將天外天打造成一個新的封印，那里是上古神出生的地方，也是他給自己選擇的終點。天外天失去了神力的滋潤搖搖欲墜，即將崩塌，他將墟天淵封印在天外天里，帶著墟天淵里的魑魅一起隨著最后神明的隕落徹底消亡。

但偏偏是這個時候，重晞忽然就蘇醒了，她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后一點希望，是天外天存在的最后證明，她和自己，都是天外天留下來的遺物，行止怎么舍得自己這千萬年來的孤獨寂寞，再讓重晞也感受一遍，行止就是因為受不了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可現在，難道要他在親手將重晞也逼成和自己一樣的瘋子嗎？

他通紅著眼看著重晞，近乎是自暴自棄一般說起自己全部的計劃來。當然是很粗糙的想法，行止也完全沒有想過要去完善，反正有天道在后面包圓，只要是天道所想要的，就算是一種說起來再可笑的方式也一定會成功，誰叫，那是高高在上的天道呢？

他們誰能夠打破天命，行止曾經無數次反抗天命，他想要阻止天外天的神明一個個消失，卻反而加快了他們的消亡，行止這才放棄了，變成了現在這樣畏首畏尾的模樣，兢兢業(yè)業(yè)守著自己那顆心，想要茍延殘喘多一瞬。

他不是想要活著，而是他死了，天外天就徹底沒了。再也沒有人會記得他們，不管是清夜，望舒，千機還是任何一個人。

重晞聽著行止發(fā)泄，說著他是如何想要算計靈界的碧蒼王，她和他的父親一樣有著成為火之封印的能力，但比起只見過三個月世界性子橫沖直撞的鳳來而言，碧蒼王沈璃在乎的東西更多，更好掌握，可以確保她會心甘情愿為了天下犧牲。說著他是如何在天外天布下陣法，就連眾神的牌位上都沒有放過，說著他獨自在天外天如何生活，說著他的房間里還有兩塊嶄新的牌位，一塊是自己的，一塊是重晞的。

他不知道重晞是否還在，也不知道她是否不在，萬年未曾相見，天外天的神明一個接著一個消失，他雖然未曾將重晞與眾神擺在一起，卻也鮮少對外提起她的存在，早就做好了自己孤身赴死的打算。

說著說著，行止忽然就笑了出來，聲音里好像帶著啜泣的聲音，又分明是在笑的，將墟天淵里不斷飄散的魑魅都嚇跑了不少。好在只有他們兩個進來，要是靈界和天界那群人也跟著，只怕是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了。

重晞只是靠近了些行止，抱了抱他。行止的聲音一頓，忽然用力將重晞攬在了懷中，似乎是要將她勒進身體里那樣的力度。重晞感受到肩膀的位置似乎帶上了一絲涼意，重晞抬起手，攬住行止的肩膀，“沒關系的，行止，還剩下我?！?/p>

還剩下她，所以不管是什么決定，都不會是讓他一個人背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