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豐蘭息與皇朝二人并肩而立,一個是身帶蘭香,雅致無雙的蘭息殿下,一個是耀目若燦陽,紫袍玉容的皇朝世子,兩人一出現(xiàn)便吸引了所有貴女的注意。
豐蘭息穿著一身月白色長袍,手里仍然捧著一只暖爐,但眉眼清俊,矜貴至極:
“讓友人為難,自是息的過錯,皇歌何必嘆息?”
他微微沖南歌頷首,眼神一轉(zhuǎn)掃過靈玉,做出思索的表情來,半晌為難道:
“……不知這位是——”
靈玉大受打擊,顯然沒想到她為豐蘭息爭風(fēng)吃醋,對方卻連她是誰都沒記住。
她強撐著慘白的臉色道:
“蘭息殿下,我是商州靈玉啊,我表姨母便是當(dāng)今的雍州王后,算起來我還要叫你一聲表哥?!?/p>
“是么?”
豐蘭息單手捧著手爐,一手放在之上取暖般搓了搓手,眉眼里滿是疏離跟冷漠:
“既然你與百里王后有舊,那又為何要為難于息的友人?皇歌乃息之友人,辱她便如同辱我,莫非靈玉公主是故意而為之的?”
他臉上帶著些漫不經(jīng)心,但吐出來的話卻讓靈玉失魂落魄。
豐蘭息毫不掩飾自己對靈玉這種行為的厭惡,仿佛都不愿多看她一眼,走到南歌身旁臉上才帶了淺笑:
“今日春光正好,卻還想著登門拜訪一番,想不到在這里遇上,倒是巧的很?!?/p>
南歌點點頭:“是挺巧。”
要不是看見你袍子下頭沾惹的草葉她就信了,皇朝是剛到的,這貨八成是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才露面的。
……
皇朝看都不看身旁的豐蘭息,大步向前脫了身上的披風(fēng)蓋在南歌身上,旁若無人道:
“今日風(fēng)大,仔細(xì)吹了風(fēng)回去頭疼?!?/p>
風(fēng)惜云有些羨慕地瞧著皇朝對南歌的疼愛,但還是微微行了一禮:
“皇朝世子?!?/p>
“青州王女?!?/p>
二人簡單行了禮,南歌扯了扯皇朝的披風(fēng)道:“今天天氣不錯,便跟惜云出來走走,兄長不是在北園么?聽聞今日幽州公主設(shè)曲水流觴之宴,想來一定熱鬧?!?/p>
這兄妹二人一問一答,完全連個眼神都沒給站在一旁的靈玉。
都說無視是對一個人最深的鄙夷,這話不假,不少世家貴女望著站在原地羞憤欲死的靈玉紛紛開口了,十分“好心”道:
“靈玉,快些同青鸞公主道歉,這本就是你的不是……”
“是啊,聽聞這冀州皇世子對這個妹妹十分寵愛,還是莫要惹禍了?!?/p>
“靈玉,快別鬧了……”
一個兩個的眼神卻都在皇朝跟豐蘭息身上打轉(zhuǎn),意圖不要太明顯?!?/p>
遭受了“背叛”的靈玉眼眶都紅了:“你們剛才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欺負(fù)人之前好歹看看對方是不是真的軟柿子吧?
這當(dāng)事人全到場了,再順著你的話往下說那不叫愚蠢,那叫找死。
有個貴女暗中翻了個白眼,臉上卻是一派純?nèi)唬?/p>
“靈玉,你怎么能這么說呢?還是快快道歉才好。”
商州雖然也是天下六州之一,但其勢力根本比不過兵強馬壯的冀州,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商州公主”跟“冀州公主”完全不是一個含金量。
心上人的打擊,友人們的“叛變”,這讓靈玉有些難以接受,卻還要顧及著身份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皇歌,你不過就是仗著你冀州勢強便欺辱于本公主,若論詩詞,論琴棋書畫,投壺射獵,本公主哪里不如你?!七日后的蓬萊宴,你可敢與我比試一番?!”
南歌簡直要給她鼓掌了,多么貼心的姑娘,就好比是背著經(jīng)驗條送上來的boss,對方甚至連給她出風(fēng)頭的借口都想好了!
好人哪!
南歌一口答應(yīng):“既然靈玉公主盛情相邀,那我又怎么不好應(yīng)承呢?七日后,在這南院之中,歌靜候公主?!?/p>
靈玉眼前一亮,似乎認(rèn)定了南歌比不過自己,信心滿滿道:
“好!到時候也別說本公主欺負(fù)你一個瘸子,蓬萊宴的規(guī)矩,凡比試可派遣各州下轄舉子,我便不欺負(fù)你,讓你帶三人赴宴!”
南歌眨巴眨巴眼,剛要說話,那靈玉急急忙忙道:
“風(fēng)惜云是青州人士,蘭息殿下是雍州之人,自然不能算你們冀州的人!”
好吧。
南歌有些遺憾,但還是點點頭:“那便依你所言。”
聽她答應(yīng)的爽快,豐蘭息心思微動,看向一邊的皇朝,卻發(fā)現(xiàn)皇朝面上并沒有任何擔(dān)憂之色,他只是淡淡望了一眼緊繃的燕瀛洲:
“瀛洲,莫要忘了咱們冀州的規(guī)矩,不傷女人?!?/p>
燕瀛洲應(yīng)聲,慢慢收回腰間正要出鞘的長刀。
豐蘭息輕笑一聲,南歌看過來:
“蘭息笑什么?”
他頓了頓,虛虛攏著手里的暖手爐,眼神帶了些許促狹:
“只是沒有想到,皇歌竟還有如此伶牙俐齒的一面,息甘拜下風(fēng)。”
“那還不是要多謝咱們名滿天下的蘭息殿下,今天這無妄之災(zāi)可是你引來的,替我煮茶可賠償不了我這滿滿的好心情。”
南歌不緊不慢回應(yīng),兩個人關(guān)系親近哪怕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更遑論是靈玉?
靈玉再也待不下去,急急忙忙轉(zhuǎn)身便走,跟著她的那些貴女們也都依依不舍地離開。
風(fēng)惜云倒是有些擔(dān)心,憤憤不平道:“這分明就是耍賴,我與皇姐姐一見如故,是她的至交好友,怎得就不能上場了?!”
南歌沒有回她的話,而是瞧著若有所思的皇朝,扯了扯他的衣角:
“兄長,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你可不許插手,別想著暗中欺負(fù)回去,否則我便不理你了?!?/p>
皇朝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望著靈玉離去的方向眼神閃了閃。
他似乎記得商州太子好像就住在天機(jī)殿吧?
他皇朝不打女人,但沒說不打男人?。?/p>
反正妹不乖,兄之過。
打誰都一樣的。
……
……
靈玉匆匆離開,只覺得又羞又氣,甚至驅(qū)趕了身后的隨侍,卻不想走了沒多遠(yuǎn),橫地里飛過來一只羽箭,牢牢地釘在了柱子上,差點削掉她半縷頭發(fā)。
“錚——”
那羽箭箭頭牢牢扎進(jìn)柱子,箭矢末端的羽毛還在隨著箭身顫動,靈玉跌坐在地上,花容失色,撫著自己的臉幾乎要尖叫出聲。
不遠(yuǎn)處,有一穿著藍(lán)衣的青年持著弓走過來,面容英挺,只是神色間莫名有些冷厲,靈玉認(rèn)出來這正是豐蘭息的長兄,雍州的大殿下豐萇。
“對不住,方才與旁人比試,卻不小心失了手,差點傷著人?!?/p>
豐萇慢慢蹲下來,牽住嚇傻了的靈玉就要將她扶起來,但動作做到一半,他眼神一變,立刻惡劣地松了手,看著靈玉再一次跌坐在地上,就連發(fā)釵都松了。
“?。?!”
靈玉尖叫一聲,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呆呆地望著豐萇,顯然想不通平日里這位還算是溫和的大殿下怎么會這樣對她。
“這一次只是警告,若是你再敢叫一次瘸子,這一箭本殿下便不知道會射在哪里了?!?/p>
豐萇用慢慢走到那柱子前,拔出那根“失手射錯”的箭,對著靈玉笑起來,臉上的陰影下,表情陰冷,宛若一只讓人毛骨悚然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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