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黑豐息的忽然出現(xiàn)讓不少人都食難下咽,三日前隱泉水榭于宣山之上布下修羅陣絞殺江湖各路英雄的事早就傳開了,這也讓江湖人對黑豐息的狠戾孤傲有了更深的認(rèn)知。
莫要瞧著這位公子整天笑吟吟對誰都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但誰知道他下一秒不會跟對方翻臉取了對方性命呢?
那一夜的雨太大,血也流得夠多了。
黑豐息今日依舊是一身玄衣,衣襟上隱隱有暗紋浮動,走動之時衣袂飄飄,配著他那張極為俊秀的臉,只叫人疑心這不是什么刀尖舔血的江湖人士,而是王公貴族。
他素來講究,乘的是香車寶馬,身邊服侍的是清秀侍衛(wèi),就連落座也不要韓府之人伺候,南歌前幾日見過的鐘離便立刻替他搬來一張沉香椅——南歌真的特別想問他誰家出門還隨身帶椅子的。
韓玄齡自然不太歡迎黑豐息,他一向怕麻煩,眼下有個秋水公子就夠他頭疼的了,這黑豐息忽然來訪,說不定便是沖著那沈公子來的。
沈南能一人一劍護送那燕瀛洲殺出重圍逃離宣山,這是許多人都沒有料到的。
想來也包括這位智多近妖的黑豐息了。
這么想著,韓玄齡臉上的笑僵硬了片刻,但又不敢得罪對方,只能舉著酒杯好聲好氣道:
“今日老夫六十大壽,卻沒想到隱泉水榭之主竟然大駕光臨,真是叫我韓府蓬蓽生輝啊!”
韓玄齡懷里還摟著一個八九歲的孩童,生的有些靦腆,扯著他的袖子躲在后頭,竊竊地望著韓玄齡與黑豐息客套。
白風(fēng)夕瞧見了向南歌解釋道:“那是韓老頭幼子韓樸,素來得他寵愛——這黑了心的狐貍來韓家,八成是沖著沈兄弟你來的,萬萬要小心才是?!?/p>
南歌:“……”
江湖上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排名,天下四大公子,“玉和、蘭隱、皇傲、息雅”,說的便是天下四位驚才絕艷之人,“玉和”說的是天人玉家玉無緣,“蘭隱”則是雍州二殿下豐蘭息,“皇傲”指的是天下至傲之人,如今的冀王皇朝,“息雅”邊說的是隱泉水榭之主黑豐息了。
一共四個名額,豐蘭息自己套個“黑豐息”的馬甲就占了倆,這操作南歌見了都要喊一聲“六六六”?!?/p>
豐蘭息(黑豐息)眼神在人群里一掃,視線滑過南歌身上時頓了頓,嘴角勾出一個弧度,合了手里的扇子對韓玄齡道:
“韓家主乃是武林前輩,在下路過此地,本就應(yīng)盡一份禮前來賀壽,韓老前輩不必客氣,我今日卻是來尋友人的?!?/p>
他這么說著,就無比自然地走向南歌他們那一桌,好似真的是來參加宴席的普通賓客一般。
而一邊幾桌的客人哪里還敢再呆,“呼啦啦”一下全跑了,周圍幾張桌子空出來,擺滿雞鴨魚肉的桌子同空蕩蕩的碗凳一對比,莫名有些滑稽。
“呀,酒壺空了,再上些酒來。”
南歌一點也不意外豐蘭息會坐過來,只是晃了晃手里的酒壺,漫不經(jīng)心地抬眼叫下人上酒。
“佳釀雖好,可對飲傷身,沈兄弟小小年紀(jì)便如此貪杯嗎?”
豐蘭息打開手里的扇子,瞧一眼明顯不想搭理他的風(fēng)惜云又道:
“原來是天霜門俠女白風(fēng)夕——當(dāng)真是好久不見?!?/p>
豐蘭息這話話尾拖的有些長,似乎意有所指,尤其是“俠女”二字咬得格外重,風(fēng)惜云臉色一黑,毫不客氣地沖他翻個白眼回敬道:
“好說好說,我以為是說,卻原來是黑豐息——怎么,玄極令沒有搶到,你便又要來遷怒旁人么?”
南歌神色動了動,她意識到這兩個人很有可能是知道彼此身份的。
那風(fēng)惜云嘴里說的“又”,是什么意思?
豐蘭息神色淡淡,似乎并沒有把風(fēng)惜云的話放在心上:“那白女俠確實說對了,在下心眼小的厲害,就喜歡遷怒旁人——在我眼中,天人玉家同玉無緣從來就不是分割開的。”
“你!”
風(fēng)惜云也沒想到他在南歌一個陌生人面前居然這么……無恥,見豐蘭息一點也不怕兩個人的對話落在第三人耳朵里,立刻詰問道:
“無緣乃是天下第一公子,他跟玉家人不一樣,更何況六年前他早已宣告天下叛出天人玉家,當(dāng)年若非他送信——你又何苦對他苦苦相逼?!”
???
南歌啃雞腿的動作慢了下來。
無緣?玉無緣?風(fēng)惜云什么時候認(rèn)識那個家伙的?怎么聽風(fēng)惜云的意思,豐蘭息這些年一直因為玉家針對玉無緣?
“當(dāng)年的事玉無緣雖然沒有插手,但他是幫兇,若非在下看在當(dāng)年送信之恩的面子上,此刻他理應(yīng)同玉家人一道苦守那座玉山,而不是依舊在朝堂之間行走?!?/p>
豐蘭息好似不怕他的話被南歌聽到,只是抬了抬眉望一眼南歌的方向:
黑衣少年正在啃一只雞腿,半張面具牢牢扣在臉上,只露出一小部分精致的下巴,唇色是淺淺的櫻色,上頭沾染了一層淡淡的油光,恍若涂了口脂一般。
——瞧著好似個年輕姑娘。
豐蘭息漫不經(jīng)心地想到,這個念頭只是在他心里淺淺淡淡滑過,便立刻消失匿跡了。
……
……
豐蘭息跟風(fēng)惜云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就連茯苓都感受到了,她已經(jīng)認(rèn)出來豐蘭息就是在宣山上攔著他們的“壞人”。
茯苓扒一口碗里的菜,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看豐蘭息,再看看南歌,她這番小動作自然逃不開一邊少年侍衛(wèi)鐘離的視線。
“你這小丫頭,如此盯著我家公子是想做什么?”
鐘離本就是少年心性,此時看到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茯苓自然而然起來捉弄的心思,故意板著臉嚇唬她道:
“你家公子是不是瞧見我家公子的無雙風(fēng)華,覺得自行慚穢了?”
誰知道茯苓眼睛瞪的滾圓,像是只怒氣沖沖的小豹子沖鐘離道:“誰說的!我家公子才最好看!我家公子可說了!撞衫才不可怕,誰丑誰尷尬?。 ?/p>
一旁忽然安靜下來。
這桌子上一左一右,一位水榭之主黑豐息,一位秋水劍主沈南,身上穿的都是黑衣裳,只是一個身量筆挺,另一個則有些纖瘦了。
這小丫頭到底多有自信,竟然覺得沈南面具下那張臉會有“息雅”之名的黑豐息好看?
原本跟風(fēng)惜云針鋒相對的豐蘭息忽然轉(zhuǎn)過頭來,一雙多情桃花目微微一動,瞧著南歌的眼里就帶上了笑:
“哦?倒是巧了,沈公子也喜好穿一身玄衣么?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何不摘了面具也好叫在下結(jié)識一番?”
聽八卦沒聽完的南歌遺憾地咂咂嘴,望著驟然安靜下來的宴會廳,再看看有意試探她的豐蘭息,南歌摸了摸臉上面具,淡定拒絕:
“不行,我這張臉生的太好看,怕摘下來威脅到你們四大公子的地位?!?/p>
面具摘下來怕嚇?biāo)滥恪?/p>
“沈公子倒是……坦誠?!?/p>
饒是豐蘭息狡詐,卻也沒想到對方的回答厚顏無恥到這般清新脫俗,眼角抽了抽,深深望南歌一眼,才跳過了這個話題。
—————————————————————————————————————————————————————————
作者剩下的在打了在打了!
作者令人頭禿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