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

　　……

　　南歌也算半個證人，所以在展昭問她能不能出堂作證的時候欣然應(yīng)允了。

　　展昭依舊是那一身大紅色的官服，很難得，一個大男人身穿這樣艷麗的色彩卻并不顯得女氣，反而叫人覺得氣宇軒昂，英俊瀟灑。

　　“實(shí)在是對不住，沈姑娘，若非周錢氏受驚過度不愿孤身出堂作證，也不會連累你還要跑這一趟?！?/p>

　　展昭依舊用的是江湖稱呼，從府衙后門把她引進(jìn)去：

　　“包大人命我等拿了那陳道人還有那富商齊駿，只待那幾人當(dāng)堂指認(rèn)，請你來為了以防萬一，也請姑娘見諒?！?/p>

　　南歌這才知道自己救下的那婦人姓錢，忍不住道：“那她身子可好些了？孩子也沒什么大礙吧？”

　　展昭道：“自然無大礙，只是她突逢此事，難免有些驚懼，今日也得請勞煩沈姑娘陪著周錢氏，等待包大人傳喚?！?/p>

　　說著他便將南歌帶到堂后，那里早有婦人打扮的周錢氏等候，還有一一隊瞧著像是她公婆的人。

　　“恩公來了?！?/p>

　　那一對公婆瞧見南歌便要顫顫巍巍的下跪，南歌趕忙叫十四娘把人扶起來：“老人家使不得，快快請起，當(dāng)日我不過是隨手幫忙，若是真要謝也應(yīng)當(dāng)謝開封府的人?！?/p>

　　老者忙不迭地應(yīng)聲道：“哎！哎！都是要謝的，小老兒家里三代單傳，我那短命的兒子去了，眼下我家的指望全在我這兒媳肚子的孩子身上，若是她也出了事，小老兒一家子都要去上吊??！”

　　那婦人怯生生地上前跟南歌行了一個禮，懷里還抱著那孩子，南歌見那孩子被養(yǎng)的很好，便多問了一句：

　　“這孩子可起了名字？”

　　婦人輕聲道：“回恩公的話，公公早就想好了名字，叫周天賜?！?/p>

　　天賜，足見這一家人對這個孩子的殷切希望。

　　南歌同展昭對視一眼，并沒說什么。

　　前頭有人帶話，說是包拯傳周錢氏上堂，周錢氏臉色一白，有些央求地看向展昭道：

　　“大人，不是說小婦人不必上堂——若是叫人知道小婦人被歹人擄走數(shù)日，小婦人日后便是活不成了?！?/p>

　　展昭安慰道：“包大人英明神斷，早就備好了，并非傳你上堂，只是入后堂屏風(fēng)后指證，不會有人瞧見你?！?/p>

　　周錢氏鼓足勇氣，又有南歌陪著，這才應(yīng)下。

　　……

　　……

　　包拯辦案很有技巧。

　　他先是傳喚周錢氏的公公周進(jìn)，讓周進(jìn)把自己兒媳被綁，他散盡家財入開封擊鳴冤鼓的事一一道來，府衙內(nèi)外皆是一片唏噓。

　　不必什么技巧，周進(jìn)的真情流露自然能叫圍觀百姓共情，還沒等那些歹人被帶上來，就已經(jīng)有百姓罵人了：

　　“這作孽的拐子，人家三代單傳一根獨(dú)苗，眼下連人家肚子里的遺腹子都不放過?！?/p>

　　“當(dāng)真是畜牲，合該天老爺一道雷下來全劈死，脫了那身人皮好喂狗去！”

　　端坐堂上的包拯威嚴(yán)萬分：“來人，傳那歹徒之首萬方雨?！?/p>

　　“威——武——”

　　殺威棒擊打地面，很快便有一個黃臉漢子被帶了上來，南歌認(rèn)出來這人正是那一伙兇人里的“老大”。

　　包拯叫南歌跟周錢氏指認(rèn)，那黃臉漢子一聽屏風(fēng)后頭的聲音就嚇得一抖，哪里還敢反抗，一五一十地把自己作惡的事情交代了個干干凈凈。

　　原來他們這一伙人按著陳道人給得生辰八字還有住址去捉人，每到婦人臨產(chǎn)的時候便摸黑上門，活取婦人胎兒，連臍帶也要一并帶走，周錢氏是因為日子不到卻沒想到招來了展昭，不得已他們才帶著周錢氏潛逃錢塘，為的是等風(fēng)波過去再回中牟縣。

　　“膨！”

　　包拯手中驚堂木重拍，不怒自威道：“好賊子！為了一己私欲便要虐殺婦人，簡直是目無王法！你等還不速速道來，到底與何人勾結(jié)，從何處得了那婦人的生辰八字與住址！”

　　老大早吃了一頓殺威棒，這會兒自然是有什么說什么：

　　“我說，我說！城中富戶齊駿，以攢功德為幌子，常在城中各大藥堂接濟(jì)窮苦孕婦，以施藥為名得了臨產(chǎn)婦人的消息，那些藥房的管事為了銀子，也都幫著齊駿收集中牟縣臨產(chǎn)婦人的生辰八字——包大人，小的句句屬實(shí)，句句屬實(shí)?。　?/p>

　　包拯一張怒容乍現(xiàn)，宛若雷公暴怒：“你一伙人盜取紫河車，虐殺孕婦，目無法紀(jì)，罪無可追！來人，帶陳道人，富商齊駿！”

　　聽到這里，府衙外百姓民情激憤，人群里的趙盼兒跟孫三娘自然也是憤憤不平。

　　這是什么道理？！誰能想到城中慈善人家施藥居然是為了取那些婦人腹中胎兒？！

　　好一個人面獸心的“大善人”！

　　不少人聽得通體升寒，還是頭一回聽到“紫河車”這樣的“藥”，同類相食的事情實(shí)在是太過震撼，不少人都面色發(fā)白，腹中翻涌。

　　齊駿是個年約四旬的中年男子，被關(guān)了幾天早就嚇得六神無主，倒是他身邊的陳道人似乎氣定神閑，閉目不認(rèn)。

　　包拯只是冷笑一聲，叫人呈上齊駿與陳道人的書信，還有陳道人房中未用的嬰孩干尸，加之“老大”幾人的指認(rèn)，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他們抵賴。

　　“齊駿！陳云來！你二人勾結(jié)成奸，意圖用邪藥諂媚奉承，于公你等殘害人命，于私你等妄圖蠱惑媚上，罪無可恕，來人！狗頭鍘伺候！”

　　包拯拍響驚堂木，便有張龍趙虎，王朝馬漢四人抬出一口威風(fēng)凌凌的寶鍘來，齊駿瞧見那鍘刀整個人驚叫起來：

　　“不能！包黑子！包黑子！你不能！我族姐是宮里頭的娘娘！你不能鍘我！你不能鍘我！我族姐不會放過你，官家不會放過你的！！”

　　包拯扔了令砸在他面前，口中擲地有聲：“王?犯法與庶民同罪，你齊駿犯法本府豈能不聞不問？！你命人殘害婦孺，活取嬰孩兒入藥，毫??性，畏罪?兇，?錯再錯——若不能正之以法，則何以?昭于天下!來人！鍘！”

　　任憑齊駿如何掙扎，那口寒光閃閃的鍘刀落下，人頭落地，再無生息，府衙內(nèi)外一片叫好之聲，“包青天”之名不絕于耳。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到了那陳道人，狗頭鍘卻遲遲不能落下，那人甚至歪口斜眼做出鬼臉戲弄包拯，氣得包拯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圍觀百姓也以為這人有些神異，一時間噤若寒蟬，閉著眼睛不敢去看，唯恐被這個“妖道”盯上。

　　南歌看得明白，那陳道人操縱著幾只狐鬼替他，撐著鍘刀，這才沒有被砍掉腦袋，原來對方還是有幾分本事，難怪敢這么明目張膽地作怪。

　　她當(dāng)即冷笑一聲，沖展昭耳語幾句，展昭目露精光，大馬金刀上前，用手里長劍虛虛在空中斬殺，那群狐鬼逃得一干二凈。

　　——展昭身上的殺氣可不是幾只狐鬼能擋的住的，那狗頭鍘登時就落了下來，“咵嚓”一聲，陳道人得意的表情被定格，整個腦袋宛若西瓜一樣咕嚕嚕滾到一旁。

　　眾人安靜一瞬，片刻后爆發(fā)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慶賀妖道伏誅。

　　展昭面色有些古怪，他剛剛似乎真的砍到什么東西，可細(xì)看卻什么也沒有，他下意識向屏風(fēng)方向看去，卻只見一個周錢氏站在那里，南歌已經(jīng)沒了蹤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