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忽如其來的的挾持讓整個茶舍亂作一團,茶客們看見刀具被嚇得四處逃竄,不多時整個茶舍就剩下顧千帆跟老賈還安然地坐在原地喝茶。
趙盼兒出來以后瞧見宋引章被人捏在手里,登時嚇得手足無措。
“你,你要做什么?!別動我妹子,我有錢,我們這茶舍里有錢,都能給你,你先把人放開!”
孫三娘手里還提著菜刀,那捏著宋引章脖子的漢子愣了一下,顯然被勾起了貪念,垂著臉就要靠過去,趙盼兒裝著去摸桌子上的錢匣子,轉身就把一壺滾燙的茶水潑在了那人臉上!
“?。。≠v人!”
那人手里的刀劈向宋引章,一旁安然喝茶的顧千帆終于動了,身后長凳一甩就要砸向那人的頭,可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陣瑩潤的光自宋引章身上升起,直直地把那歹人劈下來的刀彈了回去?。?/p>
這樣奇幻而不可思議的一幕卻只有在場幾人瞧見,那歹人的同伙見狀,驚叫著往外跑,邊跑邊喊:
“妖!妖怪??!”
趙盼兒跟孫三娘抓住機會,一個拉著嚇傻了的宋引章往后一退,另一個手里的菜刀劈上去,干脆利落地卸了半個膀子。
“就你這樣的還敢出來搶人家銀子?!還沒半頭豬重,敢來咱們茶舍鬧事,也不出去打聽打聽!”
剩下的兩個歹人也已經(jīng)被顧千帆撂倒了,他一雙眼睛在趙盼兒跟宋引章身上來來回回的巡視,似乎想找到剛才那道白光的出處。
剛剛可不是幻覺,這幾個女子分明都瞧見了,只是卻好似并不驚訝。
趙盼兒不理顧千帆,只是哄著宋引章,一邊給她拍背:“三娘,這些人瞧著眼生,怕不是外地來的,趕緊叫人去報官?!?/p>
不多時,門外有身穿皂服的捕快提刀而來,來了個甕中捉鱉,有捕快把被孫三娘卸了半個肩膀的歹人提起來,笑著打趣道:
“這伙逃犯當真是算幸運的,三娘從前可是殺豬的,只卸你半個膀子當真便宜你了!”
有官差見顧千帆身手不凡,立刻變起了疑心,嚷嚷著要搜身,顧千帆臉色一沉尚未開口,一邊的老賈拿出來獅頭腰牌——那正是皇城司的標識。
“原來是皇城司的大爺們,小的失禮了,是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這當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
那小吏登時便觍著臉套起近乎來,卻不想一邊的趙盼兒聽到“皇城司”這三個字,整個人渾身一顫,抱著宋引章的手不自覺緊了幾分。
顧千帆注意到這一點,毫不猶豫大步上前,一把捉住趙盼兒的手腕,低下頭冷冷道:
“你也認得我。方才那群歹人入店你絲毫不驚慌,你在遮掩什么?方才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雖然他不說,趙盼兒跟孫三娘都知道他說的是什么,兩個人齊齊道搖頭否認,只說自己什么也沒看到。
顧千帆更覺得有秘密,他本就是皇城司出身,生性多疑,尤其眼下《夜宴圖》丟失,又在這樣的茶舍里遇到幾個可能認得他的女子,他怎么會輕易放過?
只是眼下人多眼雜,他不好暴露此行目的,便意味深長地瞧了一眼趙盼兒,大步走出茶舍。
……
……
“什么?你們說看到一個跟白玉堂長得很像的人?能有多像?”
南歌聽了孫三娘的轉述,只以為她們是在開玩笑,卻不想看趙盼兒的臉色,才意識到或許不是。
“他是皇城司的人,那獅頭佩真真的,做不得假,我看得一清二楚。我就算忘了一切,也忘不掉那個獅頭佩?!?/p>
趙盼兒眼里帶起一絲厭惡,她九歲入教坊司,那時候家里抄家便是皇城司的人,所以她怎么也不會忘了皇城司的標識。
“長得真的很像?可是沒聽白玉堂這家伙說他家里還有個雙生兄弟……啊……”
提到皇城司,南歌忽然想起來,兩年前宋引章脫籍的時候,白玉堂生意自己走了皇城司一個“仇人”的路子,那人外號叫“活無?!边€是“活閻王”來著?
“可惜白玉堂剛走,不然就能問上一問了?!?/p>
她摸了摸下巴,慢吞吞安慰趙盼兒道:“沒事,就算是皇城司的人也不怕,咱們又沒做什么犯法的事,況且你們不是還幫著抓了今日那一伙逃犯么?皇城司的人辦事也要按規(guī)矩來,聽你們說那人似乎身份不低的樣子,那來錢塘勢必有要事,只要咱們不沾惹,他也拿咱們沒辦法?!?/p>
一邊孫三娘小聲道:“今日那歹人要殺引章,萬幸你給的護身符起了用,只怕叫那人看見了,都說這當官的怕死,要是他追著這一點不放可如何是好?”
南歌笑著搖頭道:“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卻是無礙的,只要你們沒事就好,左不過再畫一張罷了——皇城司的人都引來了,最近錢塘事多,咱們盡量少出門的好?!?/p>
宋引章眼圈都哭紅了,她在幾人里頭年紀最小,經(jīng)歷了白天一事嚇得幾乎三魂丟了七魄,卻還記得抽抽噎噎地問南歌道:
“沈姐姐,是你的護身符救了我么?難道你從前跟我講的那些……都是真的不成?你當真會法術么?那不是變戲法嗎?”
趙盼兒跟孫三娘都被她逗笑了,南歌愛憐地摸摸她的臉笑道:
“我的傻妹子呀,你竟然才反應過來么?我同你說的那可不是故事,那是真事,你就沒懷疑過么?”
南歌從沒在幾人面前遮掩自己的不平凡,隔空取物,信手拈花都是常事,甚至還寫了護身符咒給三個人貼身帶著,卻沒想到只有宋引章傻乎乎的以為她是在變戲法。
宋引章懵了,過了好久才看向端著茶都進來的辛十四娘,這兩年十四娘身量長了一些,瞧著更溫婉動人了些。
宋引章記得,南歌曾經(jīng)跟她開玩笑,說辛十四娘是“狐女”來著。
辛十四娘笑瞇瞇地把茶放下,一轉身變了個狐貍頭,出來,嚇得宋引章再度驚叫出聲,直往三個姐姐懷里縮。
……
……
兩浙通判楊知遠府上,顧千帆面色鐵青,聽著楊知遠指著鼻子罵他,說他顧千帆仗勢欺人,兩年前翻墻到他府邸,為了個歌伎把刀架到他脖子上,如今又顛倒黑白過來搶一副早就被收回去的古畫,簡直是欺人太甚。
老賈都糊涂了,想問是不是楊知遠認錯了人,可楊知遠信誓旦旦就差指天起誓,一口咬定當時對他威逼利誘的就是皇城司“顧千帆”。
顧千帆忽然覺得頭疼,他好像隱約猜到這是哪個混蛋做的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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