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程承幼時摔斷腿,后來又因為醫(yī)治不當(dāng)便跛了,平日里倒是看不出來,只走路的時候有些一高一低罷了。
但卻是因為這一點,程承便不常出現(xiàn)在人前,縱使是在程府,他也鮮少出門,只整日呆在書房研究竹簡,再不做其他。
葛氏也是因為此才格外嫉恨大房,嫉恨蕭元漪的。
“次兄安?!?/p>
南歌一入書房,便端端正正行了禮,案前的青年似乎被這一聲從自己的小世界里驚醒,便放下手中竹簡回道:
“阿嫵來了?三郎歸家,可有去拜見母親?”
南歌私心里覺得,家中三位兄長,其實長得最好看的是次兄程承,他雖然沒有繼承到程老太爺?shù)南嗝?,但膚色白凈,明目清秀中還帶著些恰到好處的陰柔,若非當(dāng)朝皆以“健壯”為美,她次兄怎么也會格外受女子追捧才是。
聽到程承這樣問,程止自然是應(yīng)了,下意識問了一句:“次兄身體可好些了?”
南歌心道要壞,果然見程止面色一頓,露出些苦澀的笑:“好與不好又如何?左不過是呆在府上蹉跎年華罷了,三郎久未歸家,倒是壯實了一些——”
程承生性內(nèi)向,南歌自打降生起就沒見她這位次兄舒展過眉頭,加之如今董氏偏愛程止,程止又深得白鹿山山主看重前途無量,程承怎么會不自卑?
“次兄,我們剛從母親那里過來,正要去看嫋嫋,我與三兄正說,過兩日便是嫋嫋的彌月之喜,不知道阿娘會不會做滿月酒呢?!?/p>
南歌接上一句,巧妙地化解了兩兄弟之間的尷尬。
程止感激地瞧她一眼,連忙道:“是啊次兄,姎姎的滿月是在葛家做,阿娘便有些不悅,想來這一回嫋嫋的滿月酒必然要辦了?!?/p>
程承聽到這頓了頓,沒再提起剛才的話題:“應(yīng)當(dāng)是了,眼下大兄大嫂奉命征戰(zhàn),這兩個孩子還沒起大名,嫋嫋還好些,那隨大兄去的從子總不能一直喚小字?!?/p>
程止笑道:“次兄莫非忘了,從前阿爹還在時便說了,若是日后家中誕下雙胎,便用少宮和少商這兩個名字——大兄素來孝順,定然會遵循阿爹之命?!?/p>
六弦文聲主少宮,文星柔以應(yīng)剛,乃文王之所加也。七弦武聲主少商。武星剛以應(yīng)柔,乃武王之所加也。
南歌暗道原來嫋嫋的大名還有這樣的講究,便有些意外地眨眨眼,程承同程止見了都笑起來。
“阿嫵這樣一本正經(jīng),莫非聽得懂這其中含義不成?”
程止打趣南歌道,就連程承也有些好奇。
南歌想了想道:“神農(nóng)之琴,上有五弦,文王增二弦,是為少宮、少商,想來阿爹便是以此起了這兩個名字罷?”
這下輪到程止驚詫了,他瞧一眼程承,掩飾不住興奮道:“阿嫵竟然學(xué)到這里了?聽阿母說阿嫵聰慧我還不當(dāng)真,想不到她居然一下便猜到這其中含義?!?/p>
程承看南歌的眼神便有些淡淡的艷羨,他讀書沒什么天分,也不比程止,方才聽到程止提起這兩個名字也是思索了一會兒才明白其中深意,卻沒想到幼妹不過七歲,便聰慧至此。
這邊三兄妹在書房其樂融融,兄友弟恭,那頭葛慧倒是又氣了個半死,原因無他,董氏果然在意去歲的時候,姎姎的滿月酒在葛家做,便提出來今年要辦嫋嫋的滿月酒。
這可不是她想瞧見的,奈何借口用盡,葛慧都沒能改變董氏的想法,不由,心中埋怨阿爹阿娘,非要把姎姎帶去葛家教養(yǎng),若非如此,今日怎么會有這樣一出?
……
……
做滿月便要邀請與程家交好之人前來做客,只是眼下邊疆告急,朝廷之上人人繃緊了弦,程家家主只是五品將軍,董氏自然不會去觸這個霉頭。
她辦滿月酒便是要給葛家瞧的,葛家當(dāng)年把葛慧嫁到程家,雖說兩家結(jié)下秦晉之好,可董氏總覺得葛家瞧不起程家,不止把程姎接去葛家撫養(yǎng),就連程姎的滿月酒都要在葛家辦。
故而董氏這一次就很存了些顯擺的意思:
你不是瞧不上我程家?不過是個孫女,你葛家想養(yǎng)便養(yǎng)吧,左不過都是替我兒子養(yǎng)孩子,瞧瞧我大郎多孝順,這么放心把他親女留下叫我養(yǎng),我程家就是比你葛家好。
目的相當(dāng)……純粹。
嫋嫋的名字果然定下來了,程始夫婦寄信回來,言道是大的那個男孩兒喚作“程少宮”,嫋嫋便喚作“程少商”。
有了程老太公生前留下的名字加持,董氏又對小少商添了幾分在意,硬生生給小少商的盥洗盆里多添了一柄金耳墜。
因為不好大辦,程府便只請了親近的葛家人,只求討個好彩頭,在程止的建議下,董氏又想到小少宮跟著父母顛沛流離,定然是無法做酒的,便只當(dāng)是替小少商和小少宮一道辦的滿月酒。
“程家添丁,喜神報喜,祖先保佑,平安順?biāo)?。?/p>
喜婆用沾了黃酒的柳枝輕輕在小少商頭上點了點,似乎是感受到外界的刺激,小少商不安地蹬了蹬腿,睜著懵懂的眼,慢慢握住南歌的手。
……
……
滿月酒葛夫人自然也被邀請了,同董氏說了好些吉祥話,等宴席結(jié)束才匆匆忙忙去尋女兒,一見葛慧便皺著眉頭質(zhì)問道:
“慧娘,你到底要作何?自己生下的姎姎你鬧著不帶,眼下卻又巴巴地攔了大房的女公子留下,你胡鬧些什么?!”
葛慧自然不敢同母親說自己那些陰暗的小心思,只推說是董氏強留下小少商擋煞罷了。
“知女莫若母,你是我肚子里爬出來的,還當(dāng)我不知?你無非是想挑撥你家大房與你君姑的關(guān)系罷了,我與你阿爹從前是如何教你的?這程家二郎雖然性子有些溫吞,可卻是良配,你若把這些心思放在他身上——哎!”
葛母很是無奈地嘆一口氣:“當(dāng)初就是看中了程家二郎老實,你阿爹又覺得他內(nèi)秀,你嫁過來既不必費心掌家,也不必操心中饋才把你嫁過來,你,你且省心些吧?!?/p>
葛慧半點不理解父母苦心,眼眶一紅嚷嚷道:“阿母這么說,為何不叫阿姊嫁過來?眼下我嫁給一個廢人——”
“啪!”
葛母一巴掌打過去,直把葛慧打懵了才沉聲道:“你阿爹是為你好,知你爭強好勝,若是嫁入高門必然闖禍帶累全家,程家雖然是白丁出身,可程家二郎待你極好,你君姑對你也不錯,就連你小姑也是有規(guī)有矩,若是再叫我聽見你說如此狂悖之言,我便再也不管你,姎姎你也自帶去便是!”
……
……
等葛母同葛慧走后,花園轉(zhuǎn)角走出來一高一矮兩道人影,正是程止與南歌。
“二嫂糊涂,這葛夫人卻是個明白事理的人?!?/p>
程止臉色有些難看,顯然是因為葛慧那一句“廢人”生氣。
南歌皺著眉,小大人一般:“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好竹出歹筍吧?!?/p>
程止:“……你整日里都是從何處學(xué)的這些,古靈精怪,我會同二哥說這些,你不要管了,免得二嫂為難你……對了,方才為兄同你說的事,你可想好了,要不要助我一臂之力?為兄能不能娶到你三嫂,可就要看你了?!?/p>
南歌想了想,堅決搖了搖頭:“不要,我想在家看嫋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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