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世家姻親之間關系錯綜復雜，除去“同宗不婚”的規(guī)矩，京都世家兩個不同宗的女娘，或許多多少少都能沾一點親戚關系。

　　但南歌完全沒想到，程嬌居然就是雍王的如夫人，肖世子生母，更沒想到肖世子要與何昭君議親。

　　“所以，嫋嫋現(xiàn)在是樓家小郎君前任未婚妻的議親對象的阿母的從女？”

　　南歌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面色古怪至極。

　　程始居然真的認真地算了一下，等回過神才沒好氣道：“這是重點嗎？重點是如今四妹以雍王府的名義下了帖子，說是到時候請咱們程家老小去觀禮，阿嫵，你怎么看？”

　　一邊的董氏痛痛快快罵道：“你問阿嫵做什么？當年她攔了攔那孽障便險些沒了命，你莫不是還當真要去不成？她從前嫌棄你這個大兄無用，跑去尋了榮華富貴，現(xiàn)如今這是瞧著咱們程家發(fā)跡了，便想找娘家人替她撐腰，大郎，你但凡若是有點良心，便叫她從哪來到哪去，別說是什么雍王府，就算是皇家娘娘我也不稀罕！”

　　當年程嬌私奔一事實在是叫董氏難以接受，不提她不顧家中姊妹名聲私奔為妾，就只說她用陶瓶砸了年近六歲的妹妹這一件事就足夠叫程家人對她心冷。

　　當年程嬌私奔的時候董氏怕消息外露，咬死了程嬌是遠嫁不是私奔，還叫程止做了樣子送一輛空馬車出嫁，這才把程嬌帶來的影響降到最低。

　　除了程始跟董氏，誰也不知道程嬌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究竟是誰。

　　加之這十幾年董氏都只當這個女兒死了，家中也很少提程嬌這個人，所以南歌是真的沒想到程嬌當年私奔的對象居然是雍王。

　　要知道雍王如今已經(jīng)六十多了，倒退十八年也是五十多的老頭子，十七歲的程嬌為了她想要的富貴，選擇了年紀能做她爹的雍王——當年雍王妃可還活著呢。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程嬌也挺有“野心”。

　　南歌知道程始問這話不是有什么壞心，只是她大兄向來有什么說什么，所以她只是嗤笑道：

　　“看起來四姊如今得償所愿，這是想叫咱們程家上下知道她當年的選擇沒有錯呢。”

　　程始納悶道：“可她當年便已經(jīng)與家里斷親，這些年她過得好不好也跟家里沒什么干系，緣何要現(xiàn)在冒出來？”

　　“還能是為了什么，那孽障不過是想氣死老婆子罷了?！?/p>

　　董氏捂著心口，氣得話都不想說。

　　——若是按著她以往的性子，知道女兒如今富貴了必然是會高興的，眼下這反應，足見她厭惡程嬌頗深。

　　南歌搖搖頭道：“大兄莫要忘了，世子成婚之后便有了襲爵的資格，四姊這番舉動，不過是想叫我們看看她如今過得有多好——”

　　程始很是擔憂地嘆一口氣：“可這是雍王府的帖子，這些年雍王雖說遠離京都久在封地，可他當年隨陛下起事，有從龍之功，深受陛下信任，我若是不應，不說雍王府，就只說何家那里便說不過去。”

　　南歌想了想果斷道：“就告訴他們找錯了人了，這觀禮去不得，咱們這門親也認不得。”

　　程始詫異道：“這話從何說起??？”

　　“大兄莫要忘了，雍王坐擁馮翊郡，擁兵自重，何家也是將門之家，何將軍手中兵力如何不必我多說，肖世子與何家嫡女議親，若是不成還好，若是成了，陛下又怎么會不忌憚這二家？”

　　南歌從杯中蘸了茶水畫出一個三角又道：“雍王，何家，如果再加一個我們程家，大兄站在旁人角度會怎么想？”

　　“定然要疑心這雍王是不是有異心——”

　　程始下意識接話，下一刻身上的冷汗都出來了，盯著桌上代表三家的符號看了又看：

　　“雍王要反？”

　　南歌搖頭：“這只是猜測，不管雍王是否有不臣之心，只要咱們程家沾惹了這門親戚便有麻煩，大兄方才也說了，四姊十幾年不聯(lián)系，卻偏偏在這雍王府與何家議親的節(jié)骨眼上請咱們到馮翊郡觀禮，大兄不覺得太巧了嗎？”

　　程始擦了擦汗才道：“不管這雍王有沒有二心，這門要命的親戚必是不能認了——若是叫人扒出來咱們程府四娘子是肖世子生母，必會有人彈劾，哪怕陛下不起疑，日后也不會……”

　　“日后也不會再重用大兄，不會重用咱們程家，程家兒郎的前途便是斷了，因為在誰看來，咱們程家跟雍王府都干系頗深。”

　　南歌接上了程始的話，斬釘截鐵道：“若我是大兄，便快刀斬亂麻，對外宣我程府四娘子薨逝，斷了雍王府的心思，私下立刻上書陛下說明前情——如此一來對朝廷有個交代，陛下也會知道程府的態(tài)度；二來便是日后雍王府當真有什么不妥，程府也能全身而退?！?/p>

　　程始下意識抬頭，只看跪坐在原地的女娘眉眼沉穩(wěn)，卻在轉瞬之間給出了解決之策，恍惚間他好像瞧見了在戰(zhàn)場上揮斥方遒的將領。

　　“阿嫵……可惜你不是兒郎啊。”

　　程始深深嘆一口氣，眼里滿滿都是惋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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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薇小步走進院中，瞧見南歌正坐在程少商新做的秋千上發(fā)呆，快走幾步，小聲道：

　　“女公子，凌將軍叫人送了些東西，我叫東來從偏門帶了進來，放在房里了。”

　　“凌不疑？他給我?guī)裁礀|西？”

　　南歌有些疑惑，起身便去房中查看，卻見案幾下放著一口端端正正的箱子，約莫三尺長短，上頭扣著鎖。

　　“那送東西的人說要女公子親啟，婢子便沒有打開?！?/p>

　　止薇說完這話便貼心地退下，還順便把房中侍奉的女婢也一道叫了出去。

　　那箱子上是個活鎖，南歌輕輕松松便打開了箱子，只見里頭碼的整整齊齊，全是玉瓶裝的藥膏，她打開聞一聞，藥香撲鼻，俱是佳品。

　　南歌盯著這些膏藥看了很久，腦袋上才緩緩冒出來一排問號。

　　無緣無故的，凌不疑給她送這么多藥膏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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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天太困，只有兩更，明天見吧姐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