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下雨了。”書房外細(xì)雨斜落。
徽柔放在醫(yī)書上的眼神轉(zhuǎn)向窗外,又回到原處。
“再看什么?”梁元亨明知故問。他在屋里走來走去,顯得很不安分。
那幾個大字在封面上很顯眼?;杖岵⒉焕硭?/p>
十天過去了,梁元亨每天都提著份骨頭湯過來。
“你不用每天都過來,而且我不需要喝這些。”
“那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蔽桶?。
經(jīng)過這幾天的相處,徽柔對他已經(jīng)有些了解,對他的忍耐力已經(jīng)大大提升了。梁元亨像是一個患又嘮叨又坐不住的小孩。
“你看了都快一個時辰了,眼睛需要休息休息,我念給你聽。”
徽柔其實已經(jīng)可以走路了,雖然還有些不自然。她想出門去,被梁元亨義正嚴(yán)辭地阻止。明明自己陪著她在家里很無聊。
她把書遞給了他。聽他一字一句的念。
他聲音清澈,帶著些小心翼翼,配合屋外雨打屋檐,徽柔端正的姿態(tài)漸漸放軟最后伏在桌上打起來瞌睡。
梁元亨一邊念一邊是不是看一眼徽柔。見她睡著,停下聲音。放下書,臉慢慢低下去,屏住呼吸,靠近她,仔細(xì)端詳她的臉。心里是竊竊的歡喜。
趙娘子拉著趙爹出門了。他們在后院很安靜。梁元亨有賊心沒賊膽,那將挨近的嘴漸遠(yuǎn),他戀戀不舍站起來。早些時候他發(fā)現(xiàn)書架上的宣紙與筆墨。他小心攤開在書案上,徽柔熟睡的臉正對著他。他虔誠下筆。一筆一墨勾勒出他的心意。
徽柔睡醒。雨已經(jīng)停了,屋里的人也走了。她伸了個懶腰,很容易就看見書案上的畫。筆墨以干。畫的是她睡著時的樣子,一副嬌憨的模樣。原來我在他眼里是這個樣子。她站在畫前,眼睛看著她之前睡著的位置,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感覺。帶著些酣睡后的輕,雨后的涼,一些難以言喻的酸,還有一絲絲的甜。她仔細(xì)將畫收好,放進少女的寶箱中。
那天的雨延續(xù)成了第二天的大雨。噼里啪啦,她站在書房門口,心也煩悶。
“這么大的雨,小郎今日不必來了?!壁w娘子并不過多干涉他們的交往,甚至是樂見其成。趙爹不樂意也只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阿柔?!彼麆偤韧贲w娘子煮的姜湯,換下了那身濕透的衣裳。不像往常那樣鮮亮,但面色紅潤,眼神明亮。
徽柔心一跳,轉(zhuǎn)過身。
“怎么了?”梁元亨跑過來,覺得她有些反常。
“明天我們出門去吧?!睕]頭沒腦的一句。
梁元亨并不多想,一口答應(yīng)。
徽柔也覺得自己很是反常。眼睛不敢和他對視,心也砰砰直跳。哎呀,真是不爭氣。她有些生氣,生自己的氣。
今日她異常沉默。梁元亨默默接過她手中的書念了起來?;杖嵋活w心沉浸在少女心緒里,一整天神游天外。梁元亨只感覺她比之前更冷淡,心涼了半截。走時腳步靡頓,像多被大雨摧殘后的小黃花。
“怎么了,你們今天。”
“沒,沒有啊。”徽柔咬著筷子,想著明天的穿著打扮,“娘,明天我要出門去玩......”
“和元亨?”
“嗯……娘你幫我梳雙鬟唄?!?/p>
“哦......”趙娘子調(diào)侃。
徽柔臉紅,“大概是有一點點喜歡他......而已?!?/p>
隔天雨過天晴,但徽柔并沒有等到梁元亨。
梁元亨很不意外地著涼了,晚上就起了高熱。第二天還記著約定要爬起來。
“身子都不要顧啦!這是要去哪兒呀?”
“徽柔!”梁元亨有氣無力,“徽柔!”
哎喲!梁夫人未知自己兒子已經(jīng)陷入愛河這么深了,要哄著他,“等病好了再去喲!身上這么燙。”
梁元亨很快昏睡了過去。
徽柔特意配上自己最喜歡的鈿子,在家門口等來了一封信。他病了......她緊繃的心松了幾分,又擔(dān)憂起來,肯定是昨天淋的雨。
梁夫人沒想到這么快就見到了這個叫徽柔的小娘子。亭亭玉立,面容清秀。梁夫人很滿意。
“我們元亨啊今年三月加冠禮。看著是長大了,其實還是小孩子心性。話也多,閑不下來,有時氣人的很。但勝在品行不差,是可與之相交的......”梁夫人很熱情?;杖嵊行┱屑懿蛔?,只能應(yīng)和。
“小娘子腳可是傷了......”
“已經(jīng)快好了……”
“怪老身粗心,快些休息休息......”陷入愛河的男女,連腳傷都不顧啦“我想去看看他怎么樣了……”
“燒是退了,喝了藥還在睡著呢?!?/p>
梁夫人把她放在這里就不管了。梁元亨和之前她看到的又有些不同了。睡著的他顯得很乖。她看看他,又在房里逛了逛。他存了許多書,大多是些話本,還有些春宮畫冊……她匆匆一瞥又馬上放回原位。原來他喜歡看這些。他的書案凌亂,堆著書和紙。她下意識就要去整理。不期然看見掩蓋在廢紙下的畫。是她認(rèn)識的,是她自己。很多幅,神態(tài)各異。
她走到他床邊,說:“原來你這么喜歡我嗎?”
“嗯?嗯……阿柔?!绷涸嗄X子昏昏沉沉,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你怎么來了?”
“我聽說你病了,來看看你。”
“怎么能亂走,你的傷還沒好呢?!?/p>
“早就好了?!?/p>
“嘿嘿嘿,”他看著她傻笑:“我沒想到你會來。”
“呆子?!彼?。她坐在床邊看他,“我看見你畫的畫了。很漂亮,我很喜歡。”
“啊...你喜歡就好?!绷涸嗫邶X變得不怎么伶俐了。
徽柔朝他微微一笑。梁元亨放棄說話,側(cè)頭靜靜看著她,不一會兒又睡著了。
一睡就睡了三天,睡得昏天暗地,神情氣爽。
“那個姑娘不錯哦?!?/p>
“什么姑娘?”
“嘖,”梁夫人橫他一眼,“前幾天來看你的那位?!?/p>
她真來了!他還以為是夢。
“小姑娘對你有些情義呢……”梁夫人感慨。
“我先走了!”梁元亨驚喜萬分,他很想見她。
徽柔在院子里曬草藥。聽見敲門聲,似有所感,開門就看見梁元亨,“你怎么來了……你的病好了?”
這次見面不知怎么兩人都有扭捏,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
“嗯,我突然想起來五天后是燈會......”
“好?。 眱扇私允且徽?。
梁元亨忍不住笑了:“你怎么知道我要說什么?”
徽柔羞惱:“不準(zhǔn)笑。”
“我以為你不會答應(yīng)呢。”
“明明上次你還欠我一次約定?!?/p>
“是我的錯。那......我們五天后見?!绷涸嗄抗獠浑x。
“好啊?!?/p>
好啊?;杖崽拐\對上他的眼。“不見不散。”
兩人站在陽光明媚處,笑意濃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