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is,好久不見。”低沉熟悉的聲音傳來,卻不像夢中那樣溫和,而是和窗外的夜一樣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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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穎突然打了個寒顫。從里到外,冰寒徹骨。她禁不住雙手環(huán)胸抱緊自己,可是臉上的瘙癢卻越來越厲害,她又伸手去撓,撓到臉上出現了一道道血痕,卻還是挺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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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癢?”黑暗中的未青慢慢開口,指間的煙蒂微微閃著紅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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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咦…”楊穎想要說話,卻一點也發(fā)不出聲。嗓子就似火燒,咽口口水都讓她疼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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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硫酸來怎么樣?”依舊淡淡的口氣中漸漸多了一絲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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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穎一怔,驚恐的看向黑暗里的他,使勁搖搖頭,縮著身子一點點退到床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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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娘一只耳朵被硫酸燒到了,聽力受損?!蔽辞嗟穆曇粲志従忥h來:“Kris,你說這可怎么辦?”
楊穎開始渾身發(fā)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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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不是說,未青與他繼母的感情不好嗎?所以他才愿意用接收顧家的利益來私了她的事情。為了這事,她爸爸把最后的臉面都豁出去了,甚至不惜動用了不該動用的關系…?現在事情都已經辦的七七八八了,只等她平安出境,他們就可以交接手續(xù)。那現在他這樣說,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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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說話,那我來提議好了。不如我也割下你的一只耳朵怎么樣?”未青再次淡淡開口,語氣仿佛在問這顆白菜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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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穎突然憤怒的扔過一個枕頭,嘶啞著嗓子用盡全力大喊:“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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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未青低低一笑:“你是說只要我擁有了顧家在部隊的業(yè)務就放了你的事嗎?我沒有毀約啊,怪只怪你家動作太慢,一直拖拖拉拉不交接,讓我提前找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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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向前弓了弓身子,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她:“既然提前找到了,我們就提前做個了結吧。你是要賠左耳還是右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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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穎抓起床上的被子扔向他,未青偏頭閃了過去,突然將指間的煙扔到地上,三兩步走到床邊,一把抓住楊穎靠近她:“十年之前有個小子想玷污我妹妹,我折了他的肋骨,斷了他的手筋腳筋,碎了他的膝蓋。他到現在吃喝拉撒還只能躺在床上…?而你竟然敢用硫酸潑我妹妹,我好像應該扒了你的皮才能解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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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離得這么近,未青眼中的恨意直直的投射到了楊穎的眼里,她張著嘴,頭晃得快要抽筋,心恐懼的快要跳出來,仿佛未青手里已經握了刀子,就要割了她的皮…
哪知未青卻突然放了手,直起身子,手伸進衣袋里掏出一個小本子扔到楊穎的身上:“你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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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穎急促的呼吸起來,被未青的喜怒無常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的眼睛落在那個小本子上,那是她的護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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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發(fā)愣,她的行李也被扔到床上:“顧家的業(yè)務比你重要的多??丛谖颐妹米罱K沒事的份上,我饒你一命。在我改變主意之前,快滾。從這里往西就是邊境,再也不要讓我看見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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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已微微露出些白光,將營帳內照亮了些。未青的側面在微光中淡淡顯現,就像楊穎之前無數次看到的那樣,英俊,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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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他已經是亞龍集團的總裁了。如果沒有發(fā)生這些事,她應該是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喝著香檳慶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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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穎忽然間有了悔意。但好像為時已晚。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出的營帳。身上的棉襖棉褲是胡亂穿上的,腳上的旅游鞋也沒系鞋帶。開始時腳下嘎吱嘎吱鞋踩雪的聲音還在她耳邊擾亂她的心,慢慢的,四周變的安靜起來。她不停的跑著,中間被拌了一跤,從一個小坡上滾了下去,她爬起來后,四處張望了下,選了個方向繼續(xù)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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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山巒漸漸披上了一層金黃色,太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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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穎微瞇了瞇眼,看著前面立著“邊界”的石碑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興奮起來,手中握緊了自己的護照,覺得臉上的痛癢好像也漸漸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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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聲槍響在空曠的山谷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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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上突然一陣鉆心的痛。楊穎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上慢慢湮開的紅,又抬起頭來,目光落在“衛(wèi)兵神圣不可侵犯”的牌子上,然后慢慢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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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巡邏崗擊斃一名企圖非法越境者!擊斃之前巡邏崗已鳴槍示警三次,并對越境者呼喊要求其停下。該人依舊不予理睬,企圖闖過邊境。所以巡邏崗鳴槍將其擊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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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官兵站在楊穎身后停住,有士兵報告完畢后,指揮官揮揮手示意檢查一下她的證件。士兵上前掰開楊穎的手拿出護照看了下說:“報告!發(fā)現一本假護照!”指揮官接過護照看了看淡淡開口:“把人抬回去,驗查身份,通知家屬來認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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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士兵立正敬禮。轉身和幾個隊友將楊穎抬了起來,往營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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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兵神圣不可侵犯。
私闖邊境就是對衛(wèi)兵最大的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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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站在楊穎營帳前的未青將視線從遠方收回來,轉頭看向身側。之前接楊穎的男人看著遠處明亮的山巒說:“我心里有點不好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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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藥混在湯飯里吃喝下去,先是臉部瘙癢、潰爛,然后就會燒壞嗓子,最后是感染性耳聾…?前后不過兩三個小時。鳴槍示警,她自然聽不見?!蹦悄腥说氖志o緊攥了攥手中的軍帽:“哥,我剛剛是不是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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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未青輕輕開口:“我剛才給她指的方向并沒有錯。如果她一直往西就會走到檢查站。我們換了她的護照,即使在那里她被人攔下來扣押,也不會丟了性命。”未青停了下,輕嘆口氣:“可是她中間從那個小坡上摔下去再爬起來時就跑錯了方向…一錯再錯…她爛臉毀容,失聲失聰,已是我對她最大的報復,我已經不再想治她于死地了。只不過我們愿意放過她,老天爺卻沒有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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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身拍了拍身邊的未來,未青輕輕說:“走吧?;丶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