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聽說陛下今天發(fā)了好大的火,連昭陽公主都勸不住了?!?/p>
“什么事能讓陛下這般動怒,連昭陽公主勸都不行了?”
“聽當時在場的婢女說,今兒是文德皇后的忌辰,陛下照例同昭陽公主去了東宮文華殿,不想一個婢女不小心把文德皇后生前常戴的一支玉釵摔壞了,引得陛下大怒,誰知那婢女恰好又服侍過當年的那位陳氏娘娘,陛下知道后更是震怒,下令將那個婢女當場杖斃,昭陽公主都沒勸住。”
“原來是這樣,那個婢女也是夠倒霉的?!?/p>
“可不是嘛,在這么個日子犯這樣的錯,真夠慘的?!?/p>
清冷的寒夜,天上正下著鵝毛大雪,兩個巡夜的侍臣小聲議論著,兩人交談的聲音很快被無聲的落雪埋沒,只留下侍臣走過的腳印,給原本清冷的夜又添了些寂靜。
宣德殿,莫文誠站在窗前,身著單衣的他只披了件外袍,被窗外陣陣吹進來的風吹著,面色有些蒼白。
昭陽來的時候,正好聽到莫文誠的幾聲輕咳,不禁皺了皺眉,心里一陣酸楚,自打文德皇后離世,莫文誠就變得越來越喜怒無常,也越來越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除了昭陽這個做妹妹的還能勸上幾句之外,其他人的話他聽也不聽。長此以往,每當莫文誠不聽勸時,鳴謙便會遣人去請昭陽來,久而久之,竟也成了習慣。
“皇兄。”昭陽遣退了下人,來到莫文誠身旁輕聲喚道。
莫文誠沒有反應,似乎早就預料到昭陽會來,許久才開口道,
“他們又把你給叫來了,每次都是這樣,你也不嫌煩?!?/p>
“不然呢?任由皇兄你這般作踐自己?皇兄這個樣子,皇嫂若泉下有知,豈會心安?”
昭陽一聽莫文誠這番漫不經(jīng)心的話,頓時來了氣,冷聲道。聽到昭陽提起皇嫂,莫文誠這才有了些反應,抬手將窗戶關上,走至茶桌前坐下,卻也沒個只言片語。
“昭陽知道皇兄心中還有氣,可生氣歸生氣,也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啊,就方才那么吹著涼風,本來風寒還未痊愈,皇兄是嫌病的還不夠重嗎?”昭陽隨手倒了杯茶放到莫文誠面前,沒好氣的說。
“我寧可病的重些,最好病死,這樣就能去見她了?!?/p>
“皇兄這個樣子,皇嫂才不會想見你,皇兄答應過皇嫂,定會將北岳治理的繁榮昌盛,皇兄如今還未完全做到,有何臉面去見皇嫂,莫非皇兄還想再失信于皇嫂嗎?”
昭陽的一番質問,莫文誠顯然是聽進去了,只見他緊握著茶盞,堂堂一國之君,竟紅了眼眶。
昭陽輕嘆了一口氣,又道:“自打皇嫂離世,皇兄就如同換了個人似的,變得越發(fā)冷酷無情,越發(fā)喜怒無常,讓人不敢靠近。對于皇嫂,皇兄不準任何人提起,文德皇后已然成了宮中的一個禁忌,今日在文華殿看到皇兄那般震怒,昭陽實在是害怕,那一瞬間,竟覺得皇兄十分陌生,相信皇嫂若還在,定不想看到這樣的你……”說到這里,昭陽已有些哽咽,又怕引得莫文誠傷感,只得忍著眼淚。
莫文誠已經(jīng)動容,心中如五味雜陳般,但更多的還是悔恨。
“千落曾說過,她不恨任何人,只恨自己太天真,太軟弱,恨自己為情所困,而我又何嘗不恨自己呢?我恨自己的無能,雖身居高位,雀連自己的心愛之人都保護不了,最終讓我們天人永隔,我更悔自己的自以為是,我以為千落一直都懂我,卻不知我已經(jīng)深深傷害了她,她最后說原諒我,我寧可她永遠恨我?!蹦恼\幾近顫抖著說了這番話,此時已是心如刀絞。
昭陽終于還是落下淚來,一時泣不成聲,許久,強忍著眼淚又說,
“皇嫂已經(jīng)走了快二十年了,皇兄的心也死了快二十年,可皇兄是否還記得,皇嫂臨終前你曾答應過她,答應她要好好活著,要開開心心的活著的……”
“是啊,我答應過千落的,答應過她要好好活著,可沒有了她,我活著又有什么意思,談何開心呢……”
說著,莫文誠眼前又浮現(xiàn)出那個畫面:
合歡樹下,身著一襲淡藍衣裙的女子撫著琴,眼中滿是笑意,有一個白衣男子,伴著陣陣琴聲舞動著手中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