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身,用刑,虐哥哥。三年過去了,蕭白真得成為了他父親一樣的人。
7
鳳鳴山莊,蕭白正神情嚴肅地看著一封信,“既然是春花姑娘的信,你怎么表情這么嚴肅?”秦流風(fēng)甩著扇子湊到蕭白身邊問道,他的目光落在蕭白身前桌子的信封上,那字正是春花的。
“她已經(jīng)找到了上官秋月。”蕭白說道,他看向已經(jīng)怔住的秦流風(fēng),“根據(jù)春花所說,上官秋月這幾年都隱居在一處小鎮(zhèn)里,而且他……”
蕭白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奇怪,他碾了碾手中的信紙,“上官秋月心思深沉,為人狡詐,當(dāng)年若不是他主動放棄恐怕我們只能任他宰割。雖然按春花信中所說他已經(jīng)徹底不問江湖事,但在我看來,若那些現(xiàn)在如喪家之犬的黑道之人知道他還活著,恐怕會仍以他為尊,那時,即使他有意隱居恐怕也身不由己?!?/p>
蕭白話說了一半就止住了,秦流風(fēng)輔助他數(shù)年,如今有些話只要兩人心里明白就好。
“話說如此,但如今既然已經(jīng)有春花姑娘在他身邊……”秦流風(fēng)雖懂蕭白的意思,卻還是想提出些別的辦法。
“流風(fēng)?!笔挵装醋∏亓黠L(fēng)的肩膀,緊緊盯著他看,“一直以來所有人都想找到上官秋月,有些人想殺了他,有些人則是想利用他。春花只是一個普通的姑娘,她能阻止那些人嗎?”
蕭白加重了語氣,“她不能,所以,她只能看著他落入那些懷著不同目的的人的手中。若上官秋月能保護自己尚且不提,若他真如信中所說已經(jīng)手無縛雞之力,那他的結(jié)局不是死,就是被人利用來迫害武林安寧。在我看來,他被利用的可能性要遠遠大于他被殺的可能性,否則他就不可能活到現(xiàn)在?!?/p>
說到這里,蕭白輕輕拍了拍秦流風(fēng)的肩膀,仿佛在對秦流風(fēng)說話,又仿佛在自言自語,“為了江湖安寧,我們都犧牲了太多?!闭f著,蕭白徑直走了出去,白衣如雪,眉目間一片正氣,他似乎是沒注意到自己將春花的信落在了桌子上。
秦流風(fēng)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才僵硬地拿起那信,將信折疊好,緩緩放進懷中。
上官秋月是被一壇子帶著濃烈香味的烈酒潑醒的,他用干澀的舌頭下意識舔了一下,那味道很熟悉,正是他自己親手釀成的烈酒。這烈酒曾經(jīng)暖和過他受寒的身體,如今則是浸潤了他身上的每一處傷痕,酒水混雜著血水將上官秋月身上被打的破破爛爛的白衣染成了紅色,又順著他的身體流了滿地。
對面拿著空酒壇的少年嫌惡地躲開,將手中的酒壇沖著上官秋月狠狠砸過去,酒壇砸在上官秋月被綁著的木樁上成了碎片,飛濺的碎片劃過上官秋月腫脹的臉頰,在他的脖子上,臉上,留下了數(shù)道劃痕。
“別裝死。”一個中年男人一臉平靜地走過來,看了看低垂著頭,連被潑了烈酒都沒什么反應(yīng)的上官秋月,伸手粗魯?shù)爻蹲∷潜谎扑軡癯梢粭l條的白發(fā)將他的頭猛得扯起,露出一張被打得腫脹青紫的臉。
上官秋月被迫仰起頭,他的皮膚極白,腫起來以后格外顯眼,剛剛又被劃破了好幾道,鮮血溢出后更顯得狼狽。中年男人看上官秋月雖然眼睛微張,整個人卻顯得有些呆滯的樣子有些不滿,當(dāng)即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男人似乎留了手,只是在他原本就腫脹的臉上又多增加了一片紅腫,不過也讓他的神智徹底回轉(zhuǎn)了過來。
上官秋月略睜開眼,原本因恍惚失去的痛覺似乎又一次席卷而來,他的瞳孔放大,干裂的唇不自覺的抖動著卻一句話都喊不出來。
那日,他的脖子差點被人捏斷,后來雖沒能死去,不過喉嚨處的掐痕卻傷到了他的聲帶和咽喉,雖然后來用了上好的藥,然而他一時片刻還是很難恢復(fù)。
對面的少年潑完這一壇子烈酒,似乎也終于累了,他最后以一種仇恨的目光看了上官秋月一眼,扭頭出了這間遍布著上官秋月鮮血的房間。
中年男人又看了看房門外,見沒人再進來,于是伸手將上官秋月身上的鐐銬與木樁相連的部分一一解開,然后一把抓住一被解開就癱軟下來的上官秋月,用準備好的毯子裹住他抗在肩上,極其粗暴地扛著他出了這間石室,走過點著油燈的昏暗走廊上了臺階,這才來到陽光下。
這地下監(jiān)獄的出口是花園的假山,出口處有精巧的機關(guān)能夠供人出入,中年男人扛著上官秋月出了暗門,那出口便不見了蹤影,中年男人也不奇怪,而是繼續(xù)扛著上官秋月穿過回廊,推開一處距離不遠的房間的門,將他扔到房間的床上。
這時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年跑過來怯生生地看向兩人,中年男人看見少年這才盡力緩和了表情對他道,“成一你要記住,不必對他太費心,只要不要讓這個妖人死了就行。”被稱為成一的少年忙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中年男人也看不懂他想說什么,不過見他一副怯生生下一秒似乎就要哭出來的樣子有些痛心,于是又狠狠瞪了上官秋月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見中年男人離開,成一似乎才松了口氣,他看了看仍被裹在薄毯中一動不動的上官秋月,上前揭開了那條薄毯,毯子內(nèi)已經(jīng)被鮮血和酒水浸透了,不過也因為這條毯子,才沒讓血落在外面。
成一一把抱起上官秋月,他看似只有十二三歲,清秀瘦弱,卻又著一身不符合年齡身材的力氣,抱上官秋月就像拿碗吃飯一樣輕松。
成一抱著上官秋月進了里間,那里已經(jīng)準備好了洗漱的溫水,成一三下五除二就將上官秋月身上的衣服脫了個精光,將他放進水里,又拿著毛巾小心翼翼地把他身上的血跡全部擦干凈,將他的頭發(fā)一一整理好,這才把他重新抱出來,拿出各種備好的藥熟練至極地為他上藥,又取了一套新的衣服為他整整齊齊穿好,這才將上官秋月重新放回床上。
成一做這些時,上官秋月的意識始終處于渙散狀態(tài),直到成一看他的狀態(tài)不對,又從那堆藥中翻出了兩枚丹藥強迫他吞下去,這才慢慢緩過來。
成一給他的藥無一不是上好的,可以說哪怕他只有一口氣,都能強行將他拉回來,那些打著報仇雪恨名義的白道之人是不會允許他這么輕易地死去的。
上官秋月動了動頭,看向旁邊的桌子,成一會意,倒了一杯蜂蜜水就著手喂給他。
上官秋月只抿了一口,嗓子就疼的厲害,不由得干咳了兩聲,絲絲甜腥涌出喉嚨,一口血直接吐了出去。這血吐出來以后,上官秋月的精神恢復(fù)了不少,只是臉上的忍痛就更明顯了些,他想抓住什么來安慰自己,最終那雙手卻只能無力地垂在身側(cè)。吃下的兩枚藥漸漸發(fā)揮了作用,上官秋月臉上泛起紅暈,疼得顫抖的身體也恢復(fù)了過來。
成一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端著一大桶洗過的水走出房門,門在上官秋月面前被關(guān)上,隨即就是一串鐵鏈磨動的聲音。
上官秋月靜靜躺在床上,他的手腕腳腕和膝蓋處都被利刃劃傷割斷了經(jīng)脈,徹底成了廢人,就算成一不鎖住門他也沒辦法自己離開,好在這房間里點著上好的炭盆,他用的藥有都是上等貨,雖然他覺得生不如死,不過竟也沒有性命之憂。
原本他的待遇并不是這樣的,那些喊著復(fù)仇的名義肆意折磨他的白道正派中人將他鎖在冰冷陰暗的牢房中,也沒人為他換藥,然而他們高估了他的身體狀況,不過三日,他就幾乎瀕死,為了長久折磨他發(fā)泄怨氣,那些人也只能忍著給他換了住處又安排了成一這個孩子用最好的藥給他療傷。
每日清晨他會被那個叫劉三鐵的中年男人抗到地牢,等到今日折磨他的人發(fā)泄夠了,再用毯子裹住將他扛回來扔給成一照顧。
如此這般又過了十日,算上他被那些白道正派找到并且將他帶走的時間,前后才不到半個月。
那些人近來的折磨似乎發(fā)生了些變化,似乎是他們沒能從被折磨的上官秋月那里得到原本想要的反應(yīng),除了被折磨地狠了之后的樣子,那些求饒,諂媚,卑賤沒有出現(xiàn)過半分,那雙眸子中似乎時刻含著冰又帶著嘲諷,他們想得到的,想看到的東西卻沒有絲毫痕跡。
為什么要求饒呢?這些折磨相比起幼年時上官惠給予他的痛苦不相上下,當(dāng)年稚嫩的他尚且能忍受,如今的他更是能坦然面對。
上官秋月對自己會受到這些折磨并不覺得意外。他雖然盡力隱瞞了自己的行蹤,但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而且殺人者人恒殺之,他滿手血腥之時就已經(jīng)料想到自己不會有好的結(jié)局。
只是他心里卻還掛念著春花,那個找了三年才找到他的姑娘,會因為他的消失感到害怕或者迷茫嗎?這些日子會不會因為擔(dān)心他急得哭起來,有會不會覺得他是故意失蹤而心灰意冷回去找那個蕭白了?
手和腳除了痛覺之外挪動不了分毫,即使他已經(jīng)失去了殺人的能力,那些人還是忌憚他,忌憚到必須讓他成為廢人之后才能肆無忌憚地折磨他。
那些花樣百出的折磨很多來自于只有十幾歲的少年少女,很多方式讓上官秋月都暗暗咋舌,這些人還自命為正派實在可惜了那些折磨人的精妙手段,若是曾經(jīng),他定會讓他們加入千月洞,上官秋月胡思亂想著,在疼痛中漸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