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黑暗,且寂靜。
睜開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夜眼似乎也失去了作用,我好像……再次變成了一個瞎子。
我摸索著前行,像極了一條被人拋在沙漠里的魚。
剛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對現世的最后印象就是張子駿那張驚慌失措的臉,和那一聲震耳欲聾的炮響,然后……然后……?
腳下仿佛是一片虛空,每一步踩下去都很不真實,雙手在空氣中亂揮,卻什么也觸碰不到。
原來這就是死后的世界嗎?看來我又死了呢……也許,我早就該死了,重生后這七年的日子,好像就是臨死前的一場噩夢,現在是夢醒了吧?
該上路了……
我繼續(xù)前行,機械麻木地往前走,我看不見,也摸不到東西,我不知道這條路通向哪里,沒有人知道。
***************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抹了抹臉上的冷汗。
已經很久一段時間,我沒有再夢見陳玉樓,剛剛只是打算午飯之后小睡片刻,怎么卻又夢見了他?
那個夢境是那么的真實,真實得讓人不安,我甚至可以記住它的每個細節(jié),就如影畫戲那樣在我的眼前循環(huán)播放。甚至……我可以看清楚陳玉樓的每一個微表情。
他在哪?坐在他對面的那個男人是誰?我越來越確信,那其實并不是夢境。
我煩躁不安,再也沒法入睡,便干脆披衣起身。才剛拉開房門,小廈便蹦蹦跳跳地迎面向我跑來,此時的她,已經有六個多月的身孕,我連忙快步上前扶住了她。
“你身子重,別亂跑,萬一摔了怎么辦?”
“我聽見動靜,就知道是你睡醒了,快來,哥哥要給我倆畫畫像呢~”,她滿臉興奮,我摸了摸她頭頂的秀發(fā),雖然心情還是不好,但是不忍掃了她的興致,便牽起她的小手,陪著她一起往樓下走去。
她的大哥吳湘,在樓下等著我倆。
這個女子,是我兩世的妻子,而她的腹中,正孕育著我和她的后代。
突然有那么一瞬間,我感覺眼前的一切有些虛幻,重生以來這些年的生活,都是真實的嗎?
也許當時在黑水城里,我就已經死了。
什么重回現世,以及之后的種種,到底是真實發(fā)生過的,還是只是我臨死前的幻覺而已?
都過了這么些年了,怎么如今才來懷疑自己?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和小廈緊握的雙手,我的手指細長卻有力,以前不少人稱贊過它白皙且骨節(jié)分明,很合適彈西洋鋼琴,也合適握槍。小廈她手如柔荑,指如蔥根,小手軟軟的卻很暖和,握著十分的舒服。
我握緊了她的手,內心又開始煩躁,很想抓住點什么來增加自己的真實感,沒想到用力過度,把她捏痛了,小廈噫了一聲,開始小聲嘀咕。
“阿軒,你弄疼我了啦?!?/p>
此時我們已經來到了樓下,她的大哥聞聽此言,也臉色不悅地看向我。
這一切,很真實,令我浮躁不安的心安定了下來。
我扶著小廈坐了下來,吳湘擺好了畫架,開始為我們兩人作畫。
吳湘曾在法蘭西留過學,我也很向往那個浪漫的國度,如果可以,以后我想把我和小廈的孩子送出國留學。
“阿軒,你的表情放松一點啦,繃著臉干嘛?”,小廈在我臉上掐了一把,她繼續(xù)興奮地說,“你知道我纏了哥哥多久,他才答應為我倆作畫的?等小言出生后,再請他為我們一家三口畫一張?!?/p>
“好?!?,我微笑點頭,這一切,才是最真實的。
他們是我的家人,我最親的人。
我盡量不去回憶剛才看見的東西……那不是真的……不是……一定不是。
陳玉樓……你還沒看見我登上頂峰,從高處俯視你的那刻。
你,不可以死在我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