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何老師,我喜歡你!”
每天都在上演最平常不過的場景卻在此刻被畢業(yè)返校的你撞見,你倒是見怪不怪抱著看好戲的心態(tài)倚在不遠處的白墻上,嘴角似有若無的笑意掩蓋不了在墨黑瞳孔中逐漸擴散的苦澀,即使沒有站在他的身邊卻也感到了他一絲的怔愣,以及,猶豫。你低下頭讓碎發(fā)遮擋住你的神色,恐懼與好奇并存于龍卷風中席卷、吞噬著自己早已干涸的內(nèi)心。
“抱歉,我女朋友在那?!?/p>
話音剛落一抬頭你便看見何洛洛那雙好看的桃花眸直勾勾地盯著你,你仍是像高三時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不遠處此時一定站著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女生,可當原本背對著你、向何洛洛遞情書的女生順著他的目光轉(zhuǎn)過身來時,你驀地愣住了。
向何洛洛表白的女生是季湫漁。
被何洛洛拒絕的女生是季湫漁。
說實話直到何洛洛邁開步走到你的身旁、哭得梨花帶雨的季湫漁慌亂逃走前還不忘憤憤地瞪你一眼時,你仍舊處于大腦宕機的狀態(tài):這似乎和你預計的結(jié)局截然不同。何洛洛的輕笑聲將你拉回了現(xiàn)實,你這才意識到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并非夢境,只是恍惚間你有些分不清他眼中的笑意是否是在嘲笑你的自作多情。他輕起薄唇似乎想要說什么,慣性思維讓你認為他企圖向自己說句道歉之類的話語,鼻尖一酸強忍住淚水故作鎮(zhèn)靜搶先一步開口。
“擋箭牌這種事情用不著說抱歉。”
聽完你說的話后你能感到他明顯的怔愣,隨即嗤笑聲縈繞于你耳畔經(jīng)久不散,你抬起頭呆呆地望著何洛洛的笑顏,不知為何尤其是他那雙笑起來就富有靈性的眸子格外吸引你,一如既往地讓你陷入其中的漩渦至死方休。
“我說,女朋友,剛剛為什么不來幫男朋友解圍呢?”
你又一次被他的話語弄得云里霧里,當感受到唇上溫軟的觸感你才徹底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驚喜之余你也開始回應他給予你的這個吻。
舌尖共舞、綿長而多情。
你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你與何洛洛對彼此互相利用的情感變了質(zhì)。
-01-
何洛洛是你高三時的班主任。
枯燥而緊張的高三課堂因為這個從天而降的帥氣英語老師瞬間躁動起來,坐在后排睡覺的你也因?qū)嵲谌淌懿涣肃须s而抬起頭來,迷蒙地睜開眼睛原本只想好奇一眼,當看見那張異常熟悉的面龐時你瞳孔猛地一震——徐、一、寧。
那個填滿了你整個青春時光卻又突然消失不見的人。
你強忍住想要沖上去的想法巍巍顫顫地站起來,發(fā)紅的眼睛將你內(nèi)心的委屈與思念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伸出舌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企圖平復突如其來的緊張感,發(fā)白的唇瓣不斷顫抖似乎想要開口質(zhì)問些什么:為什么要丟下我???
“砰——”
朦朧間好像看見他向自己跑來。
你,回來了嗎?
再睜眼時映入眼簾的是校醫(yī)室的天花板,破舊白漆伴著如樹枝分叉的裂縫似乎是有要掉落的跡象,刺鼻鐵銹味彌漫在狹小空間讓你不由得皺了皺眉,混雜消毒水的味道更是讓你很不舒服。你疲憊地偏頭隔著白布簾隱隱約約看到兩個模糊的身影,他們似乎在交談著什么。
“她沒什么事就是低血糖犯了,看她的臉色估摸著早上沒吃早飯,高三壓力又大暈倒休息會就行了?!?/p>
真是該死啊。
沒了他,自己就活成了這樣。
你注意到那個眼熟的身影想要脫口而出出「徐一寧」三個字,可卻因嗓子的沙啞而無奈呆愣在那,費力地用手臂支撐從床上艱難地坐起來,床隨動作發(fā)出的嘎吱聲引起了兩人的注意,布簾拉開伴隨刺眼陽光下意識緊閉上眸,待感受到頭頂一片陰翳才試探性地緩緩睜開眼睛。望見何洛洛時你眼眶再一次不爭氣地紅了,許久不見的千言萬語在此刻因他的一句話而轉(zhuǎn)變?yōu)槌聊D阌H耳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同學,你醒了?!?/p>
連你自己都能感覺到眼中的光翼頃刻間黯淡下來,片刻的失神讓何洛洛覺得愈發(fā)奇怪,伸出手來在你面前晃了晃總算讓你注意到自己的失態(tài)。你低下頭緩了一會后終究是敗給了現(xiàn)實,無奈地抬起頭來嘆了口氣,抬眸直直對上他那雙迷人的桃花眸愣了神,隨即意識到什么慌亂低下頭開口向他要水。何洛洛挑了挑眉將桌上早已倒好的水端來順帶拖來一把椅子,你仍舊是保持著低頭的姿勢接過水杯,你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能慢慢品味他蜜糖般的天籟嗓音。
“同學,知道自己低血糖為什么不在口袋里放幾顆糖?老師這有幾顆糖先拿著吧。”
你突然抬頭對上他溫柔的眼神,他的瞳孔中似乎是蘊藏著某種神秘漩渦將你吸引進去,鬼使神差地從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里接過那幾顆糖,只是你至今也不記得到最后你是如何渾渾噩噩地回了教室。你趁教數(shù)學的地中海老頭子轉(zhuǎn)身在黑板上板書時,從后門偷溜進教室后便趴在桌子上發(fā)呆,攤開手掌心里還躺著剛剛何洛洛給你的糖果。五彩的透明糖紙在早晨曦光的照射下泛著誘人光澤,你透過糖紙看那一顆又一顆小巧可人的糖果,朦朧的眼神似乎象征著回憶已如海嘯將你席卷而來。你不耐煩地搖了搖頭將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驅(qū)趕出腦海,煩躁的心卻許久都不能平靜下來,索性趴在桌上企圖用睡眠來掩蓋住內(nèi)心異樣情緒。
何洛洛給你的是幾顆精致的水果糖。
你知道徐一寧從來不會給你水果糖。
他總會在你的口袋里塞幾顆大白兔。
卡布奇諾般的苦澀如洪水肆虐在你的心底,帶有余溫的生理淚水滴落在你的手背上可你卻一點也不在乎。你知道其實那段回憶根本不能被稱作是青春痛文學,可你仍舊愿意一回憶起徐一寧就矯情地落淚,因為那段回憶開頭太過愉快結(jié)局卻又過分凄慘。
還是,忘不了他啊。
那句話——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結(jié)局。
昏昏沉沉的狀態(tài)以至于你并沒有注意到地中海向你投來的死亡凝視,直到前桌拍了拍你的肩膀你才如夢初醒般抬起頭來,地中海強忍住內(nèi)心的怒氣問你他剛才所講的微積分的題目怎么做。你愣住了:那道題目復讀前的高三那一年復習時徐一寧跟你講過。也許你就是太過矯情了,矯情到不愿去接觸與他有關(guān)的任何事物——哪怕只是一道小小的數(shù)學題。你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個明白,于是就被地中海勒令明天交2000字檢討,當時你只是松了一口氣根本沒想到這是后面一系列事情發(fā)生的導火索。
-02-
放學前你被何洛洛找去了辦公室,剛進辦公室你就給自己營造了壓抑的氛圍,低著頭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不敢去看他的臉,一方面是怕自己看到那張一模一樣的臉龐而忍不住情緒失控,另一方面則是對自己今天數(shù)學課上表現(xiàn)的羞愧——在這所學校里,你一直被老師們認為是最乖且成績最好、最有前途的學生。你的視線始終凝聚在辦公室新鋪的地板上,以至于你看不清何洛洛的神色,只能聽見他用手指扣著辦公桌的聲響,你深吸一口氣腦海里不斷閃現(xiàn)著何洛洛各種失望的神色,只因為你覺得徐一寧要是看到自己這樣一定會很失望吧。當你總算是鼓足了勇氣抬起頭來時,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你根本無法從何洛洛的表情中找到一絲失望之情,取而代之的是嘴角淡淡的笑意以及眼神里的理解與包容。
“是高三復讀壓力太大了嗎?下次不要再走神了,你是這個學校里為數(shù)不多的好學生肯定可以做得更好,2000字檢討我跟你們數(shù)學老師說了不用寫了?!?/p>
是高三復讀壓力太大了嗎?
不,不是的。
是因為沒有他。
“謝謝。”
你此時真的想不到用其他的詞來回答他,令你意外的是在看到他與自己預計截然相反的神色后,你并沒有任何因為他和徐一寧不一樣反應而失望,相反僥幸與輕松的念頭在腦海里一閃而過。
你應該是接受了他不是徐一寧的事實。
你安慰著自己。
“你家里有人來接你嗎?”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到時讓你也見怪不怪,這所破爛高中里的學生不是些小混混就是家里支付不起正常學費而被丟到這里自生自滅的學生,大多數(shù)人都早已不受家長管轄。但你與他們不同,你沒有父母,更準確來說是你壓根就沒有父親即使你曾經(jīng)有過母親。
說來也可笑,你是那種只會出現(xiàn)在小說里的豪門私生女,你小時候多多少少聽過些流言蜚語:你的父親是上流社會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生下你且當了小三還不自知的母親天真地跑去他們家企圖討一個名分,卻被那蠻橫無理的女主人無情地揭露了事實并且被趕了出來。自那以后母親學會了酗酒、去各種地方出/賣/身/體/勾/引/男人,有時候喝上頭了還會動手打你,你早已對這些骯臟不堪的事情麻木,甚至在被警方通知母親去世的消息、料理后事時都沒有落一滴淚,因為那時候自己心就死了啊。
也許就是因為當時徐一寧出現(xiàn)的時機十分恰當,讓你那顆冰封了十幾年的心融化了。
“沒人就讓我來送你回家吧。”
“就單純了解一下你的情況。”
大概是注意到你的失神與窘迫,他抓住時機立刻開口征求你的意見,許是覺得第一句話可能這樣說出來有些唐突急忙又補了一句,你捕捉到他片刻的慌亂忍不住輕笑出聲,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的同意,可當時你沒注意到當何洛洛看到你笑的那一瞬的失神,失神過后隨之而來的便是欣喜若狂。
-03-
何洛洛騎的是自行車。
你記得徐一寧喜歡步行。
那是你第一次坐在別人自行車的后座。不知道是不是何洛洛故意為之還是怎么,搖搖晃晃的顛簸路程使你不得不伸出手環(huán)住他的腰,你從未與男生甚至都沒有和徐一寧這樣親密接觸過,可疑的紅暈不爭氣地攀上面頰。原本以為路過面包店只是他單純的想買些面包,沒想到他執(zhí)意將自己送到家門口后直接把一袋面包硬塞到你的手上。
“同學記得明早要吃早飯哦!”
還未等你反應過來他便離開,過了幾秒有迅速原路折返回來,在門外側(cè)身露出個腦袋拋出了個讓你沒頭沒腦的問題:
“你家對門是不是沒人住?”
你想起來因徐一寧搬走的緣故對面的房子一直空著,房東為了找租客特意將門開著,不過像這樣破破爛爛、臟亂不堪的地方除了你這一類人以外又有誰來住呢?當然,徐一寧除外。
你權(quán)當何洛洛的這句話只是隨口一提。
你也并未想到他真的會搬來你的對門。
所以,其實當時你的真實想法是:嗯,毛茸茸的頭發(fā)想rua一把。
-04-
高三復讀時挑燈夜戰(zhàn)題海的疲憊成功將你的自然醒時間拖到了下午一點,然而周六早晨從隔壁莫名其妙傳來的乒乒乓乓、搬東西的噪音硬生生將睡夢中的你扯到了現(xiàn)實。一臉不情愿地從床上爬起并不耐煩地揉了揉蓬松的頭發(fā),睡衣也沒換直接踩著拖鞋帶著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走出家門,眼睛耷拉著咬著嘴唇一臉莫挨老子的神色,無力地抬起手滿臉生無可戀地敲著門。低著頭原本聽到開門的聲音剛想破口大罵對那人進行思想教育,卻在抬頭那一瞬看到何洛洛的臉時呆住了,下意識以為自己仍在夢中揉了揉眼睛接著回去準備繼續(xù)睡,一陣輕笑聲卻是徹徹底底地將你弄醒了。動作僵硬地轉(zhuǎn)過頭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何洛洛倚在門上、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神色的場景,他見你有些反應過來了便走到你身旁幫你捋了捋頭發(fā),只是他盯著你睡衣的眼神著實讓你有點頭皮發(fā)麻卻又無處可躲,你只是恍惚地聽到他溫柔的話語:
“快去換衣服吧?!?/p>
“大早上女孩子不要穿成這樣?!?/p>
阿西,還真是一點都不像徐一寧啊。
要是換做徐一寧,他的占有欲定會在此刻暴露無遺。
也許是起床還未緩過來的原因,中規(guī)中矩地同意了他的想法回房換了件像樣的簡約休閑服,寬松的廉價T恤衫耷拉在身上你還巧妙地玩起了下衣失蹤,白皙玉腿暴露在空氣中任何人看了都會浮想翩翩,懶散地走進洗手間里好好地整理一番這才走了出來。
“來我家吃早飯吧。”
何洛洛的家裝修得與之前徐一寧在這住時截然不同,花里胡哨的暖色調(diào)竟也沒有讓一直鐘情于極簡黑白的你感到任何不適,甚至覺得這里比之前有了更多的生活氣息。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隨意擺放在地上的箱子,生怕一不小心就把箱子給弄亂了,好不容易走到餐桌旁邊見何洛洛還在剛打掃好的廚房忙碌,只能坐在椅子上低著頭一聲不響。
“很緊張嗎?”
廚房里傳來他的嗤笑聲,也許是因為這自己才敢抬起頭來四處打量,很多家具還沒打掃好不過一些柜子之類,零碎的目光很快就被掛在墻上的那副油畫吸引:黃昏日光籠罩住無盡幽暗森林,身著白色碎花裙的少女似乎是在做著奔跑的動作,許是清風加上跑起來的緣故,蕾絲裙擺蕩漾在空氣之中。你瞇著眼睛仔細地盯著那副畫好一會,才確定了內(nèi)心的想法。
那背影,還真是像季湫漁啊。
你記得季湫漁格外喜歡穿白裙子。
季湫漁是你們學校最漂亮的女老師,自然不乏許多男老師的追求,從小道消息打聽到何洛洛似乎也是其中之一,不過你從不認同,因為你覺得他不想是會喜歡那種做作女人的老師。但當你看到那副油畫時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不是沒有人說過你和季湫漁的背影很像,甚至因為這很多男同學給你塞情書,不過那些情書都是塞給季湫漁后被退回來再送給你的,不走心到連名字都不改的。你突然想起來聽說季湫漁好像是何洛洛青梅竹馬,不過季湫漁這朵高嶺之花向來傲,基本上也不怎么理何洛洛。
所以,又是把自己當替身了嗎?
“那副畫是你自己畫的?”
吃東西時你的發(fā)音含含糊糊的,為了方便他聽懂下巴特意朝那副畫的方向揚了揚,說完立刻有些心虛裝作不再意的樣子撤開眼神,但還是帶著一絲僥幸心理偷偷瞄了一眼,卻怡好捕捉到他中的寵溺之情,名為黯淡的透明神色逐漸在眼眸中擴散開來,如洪水猛獸般一發(fā)不可收拾。
“是?!?/p>
是畫的季湫漁嗎?
你沒敢問出來。
你討厭被人當作替身。
(PS:其實不得不說何老師那蛋餅挺咸的。)
-05-
“所以,你以為我一直把你當做季湫漁?”
你喜歡躺在何洛洛懷里享受他給你帶來的片刻歡愉,在聽完了你的疑惑后他的輕笑回蕩在你的耳畔,酥酥麻麻地侵蝕著你內(nèi)心的角角落落。
“笨蛋,我以前是徐一寧時你就說你喜歡白色碎花裙啊?!?/p>
“笨蛋,我的心里只有你?!?/p>
就這樣沉淪于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