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手試香惹香塵

開元九年秋，大明宮含涼殿飄著未褪盡的荷香。我踮著腳趴在鎏金香爐旁，銅盆里堆著搗得稀碎的桂花、蔫頭耷腦的茉莉，還有從御藥房偷來的半塊白芷。攥著搗藥杵的小手酸得發(fā)抖，卻仍咬著嘴唇往香料里撒花瓣——前日見姨母佩戴的香囊香氣清甜，便發(fā)誓要做出比那更香的玩意兒。

"阿囡又在胡鬧？"李豫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我慌忙用帕子蓋住銅盆，卻不小心帶翻了裝著丁香的瓷罐，褐色籽粒噼里啪啦滾了滿地。他彎腰幫我撿拾，玄色團龍紋衣袖掃過香料，帶起一陣混雜著桂花澀味的古怪氣息："這是要做什么？毒藥？"

"才不是！"我漲紅著臉掀開帕子，盆里的"香泥"灰撲撲的，還沾著幾片被碾成綠汁的葉子，"我要做香囊，比姨母的還香！"他盯著盆中慘不忍睹的混合物，突然笑出聲，發(fā)冠上的東珠跟著晃："那需得先洗凈手，香料也要按比例調(diào)配。"

他帶著我溜進尚宮局，偷摸翻出一本邊角磨損的《香譜》。燭火下，他用毛筆尖指著泛黃的紙頁："桂花要配蘇合香，白芷得加乳香..."可我早被案頭的龍腦香吸引，趁他不注意摳下一小塊扔進銅盆?；旌现埬X清涼的怪味瞬間彌漫，嗆得我們直咳嗽。

暮色漫過宮墻時，香囊總算勉強成型。歪歪扭扭的錦緞袋里，裝著結(jié)塊的香泥，還粘著幾根我的頭發(fā)。李豫鄭重地將它系在我腰間："獨一無二的崔氏奇香。"夜風(fēng)掠過廊下的銅鈴，香囊里散出的古怪氣息，卻成了我記憶里最甜的秋意。香案童趣

李豫視角

大明宮的秋陽斜斜照進偏殿，我剛繞過九曲回廊，就聽見含涼殿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悄悄掀開門簾，只見阿囡踮著腳趴在鎏金香爐旁，鵝黃襦裙下擺沾滿草屑，正鼓著腮幫子用力搗弄銅盆里的東西。

"阿囡又在折騰什么？"我忍不住出聲。她受驚似的跳起來，慌亂中用帕子蓋住銅盆，發(fā)間的珍珠步搖跟著亂晃。隨著"嘩啦"一聲脆響，裝丁香的瓷罐被帶翻，褐色籽粒滾了滿地。

"才不是胡鬧！"她漲紅著臉掀開帕子，盆里的東西灰撲撲的，還混著幾片被碾成綠汁的葉子，"我要做香囊，比楊貴妃的還香！"看著她鼻尖沾著的桂花碎屑，我忍俊不禁："調(diào)香講究君臣佐使，這般胡亂搗弄，怕是要熏跑整個尚宮局。"

她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我卻被她眼底的執(zhí)著觸動。帶著她溜進尚宮局，翻出那本邊角磨損的《香譜》。燭火搖曳間，她托著腮幫子認(rèn)真聽我講解，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蓻]等我說完，她就偷偷摳下一塊龍腦香扔進銅盆，辛辣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咳咳！你這是要謀害皇孫！"我假意板起臉，她卻笑得前仰后合，發(fā)間銀鈴叮當(dāng)作響。暮色漸濃時，她舉著歪歪扭扭的香囊向我炫耀，錦緞袋里的香泥還沾著幾根發(fā)絲。我鄭重地將香囊系在她腰間，指尖觸到她溫?zé)岬娜箶[："阿囡的香，果然天下獨一份。"

夜風(fēng)穿堂而過，帶著那古怪卻鮮活的香氣。看著她蹦蹦跳跳遠(yuǎn)去的背影，我忽然覺得，這滿室凌亂的香屑，倒比任何御制香方都要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