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市局門口,裴楠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接通后立刻就傳出一聲中氣十足的男中音。
爺爺小子干的漂亮!!我孫子又獲一等功了??!
裴楠將手機拿遠(yuǎn)了些,有些無奈的說著。
裴楠爺爺啊,您孫子不聾!咱能不能別每次打電話都跟吼得要去打仗似的。
裴老將軍依然中氣十足的回答。
爺爺嘿!你這小屁孩兒,你爺爺我這叫身體硬朗!今兒來軍區(qū)大院兒吧,爺爺親自下廚,給我孫兒接風(fēng),慶功宴!
裴楠順從道。
裴楠行吧行吧,您身體最硬朗,您寶刀未老!我今兒回去陪你喝兩盅,爺爺記得做松鼠魚,就好您這口兒了!
裴老將軍繼續(xù)在電話里吼著。
爺爺傻小子,從小就愛這一道菜,沒問題,你來早點兒啊,這松鼠魚得趁熱吃!
裴楠笑了笑,連聲應(yīng)答。
裴楠好嘞!我趕八點準(zhǔn)到!
說完便掛了電話,向著一眾人等相反的方向溜去。
一組組長哎!裴隊!你去哪兒啊?說好的請客讓我們吃喝玩樂呢?
裴楠先是向后豎了兩個中指,最后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轉(zhuǎn)過身沖著盧曉維大喊一聲。
裴楠維維啊!過來領(lǐng)賞嘍!
盧曉維被他嚎這一嗓子嚇了一跳,差點直接從市局門口的樓梯上栽下來,真的給裴大爺下跪領(lǐng)賞。他大手一揮,遞到裴楠面前。
盧曉維來吧,你回去陪裴老爺子,三萬拿來,我們保證給你花的干干凈凈,一毛不剩!
裴楠心痛的捂了捂胸口,從文件包里掏出了一個牛皮紙包裹著的一厚沓錢,一臉沉重的交到了盧曉維手上,碎碎念的交代著他。
裴楠省著點兒花啊!畢竟咱們?nèi)嗣鞉陚€一兩塊的也不容易,年輕人別養(yǎng)成奢靡揮霍的習(xí)慣,更何況咱倆這么多年交情,維維你悠著點兒??!……
盧曉維聽了一會兒實在沒忍住,一把甩開了裴楠,扭頭就開始狂奔,邊奔邊謝恩。
盧曉維謝主隆恩!絕對一毛不留!
裴楠肉疼的又捂了捂胸口,深深嘆了口氣,目送那幫人漸漸走遠(yuǎn),又再一次深深的嘆了口氣,才向停車場走去。
晚七點五十六分,T市軍區(qū)大院裴司令處。
一輛黑色的奔馳停在了院門口,駕駛座車門打開,先是一條筆直修長的大長腿落在地上,隨后這人下了車。裴楠在車前站著,瞪著大門看了好一會兒,夜晚的風(fēng)帶著一陣寒意,吹的他感覺后背發(fā)涼。
大門口空蕩蕩的,爺爺家院門緊閉,裴楠滿心疑惑,平時這老頭知道自己回來,一定會提前十分鐘就在門口邊打太極邊等人了,怎么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
又往前走了幾步,裴楠掏出鑰匙打開了大門,緊接著就看見了躺在地上的兩個警衛(wèi)員,裴楠全身上下瞬間被恐懼和不安覆蓋淹沒,橫沖直撞的闖進(jìn)了餐廳,他看到了爺爺。倒在一片血泊里,沒有了呼吸,不會再對著他嚷嚷了的爺爺。
那一刻,裴楠感覺不到任何事物,眼里心里滿滿載著面前這一幕,他連痛苦傷心都來不及去感知,大腦里只有一片空白,極英俊的臉上血色褪盡,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茫然神態(tài),他甚至看不見餐桌正中間的那一盤仍舊熱氣騰騰,鮮香撲鼻的松鼠魚。
“叮!”一聲脆響在耳邊炸起,之后又傳來了窗戶玻璃摔碎在地上的聲音,一張被箭形飛鏢扎著的便條紙釘在了餐桌上。
裴楠艱難的移動著已經(jīng)由于自心底冷透了而變得僵硬的身體,有些費力的取下了那枚飛鏢,用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的眼睛成功聚焦,漸漸看清了那張便條紙上寫著的字。
字體是那種遒勁有力,超脫限制的流派,筆鋒凌厲,仿佛透過這些字就可以體會到其主人由內(nèi)到外的冷漠和狠絕。這樣的字體是裴楠很喜歡的類型,但此刻他并沒有什么心情去欣賞,便條紙上的每一個字都在一步步的將裴楠推進(jìn)仇恨和極度憤怒的深淵。
陣陣惡寒自裴楠的腳底升起,傳導(dǎo)流經(jīng)到全身各處,恨意,暴怒,痛苦,在此刻好像全部都抵達(dá)到了他身體機能的臨界點。
那張便條紙上的字很簡短,但字字冰冷殘酷。
時漓你給我制造了點麻煩,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警示,裴警官。
裴楠不知道,此刻窗外的黑暗之中,正有一個身穿白色兜帽衛(wèi)衣,淺藍(lán)色牛仔褲,戴著黑色口罩的年輕男人默默欣賞著他的一舉一動。
時漓藏匿在濃重的黑暗里,頗為愉快的觀賞著那個叫做裴楠的刑警,看著他流露出巨大痛苦的取代了那張囂張俊臉的茫然神情,看著他盯著便條紙片刻,暴怒,被仇恨侵蝕的姿態(tài),時漓心里感到一陣暢快。
時漓果然啊,裴警官痛苦絕望的臉比他那囂張痞氣的臉討人喜歡的多。
又仔細(xì)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作品,時漓才心情愉悅,步履輕快的翻墻而過,消失在了一片寂靜的夜色之中。
時漓裴警官,我最近真是無聊透了,謝謝你今天帶給我的一點點的快樂,希望我們后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