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菲菲拿著一摞單據(jù)在醫(yī)院的窗口排隊繳費,繳完了才忽然反應(yīng)過來,憑什么該她承擔(dān)全部責(zé)任?
追根究底,那也該是遲子恒那渾蛋的錯,哪有他這樣的,光天化日之下占了她便宜,還把她指使得團團轉(zhuǎn)。
季菲菲繞回病房,將收費單扔到遲子恒的面前:“快起來給我寫個借據(jù),醫(yī)藥費算是你借我的?!?/p>
她生氣的時候習(xí)慣性地揚起眉毛,一副兇相。遲子恒卻看得有點想笑,最終還是憋住了,鎮(zhèn)定自若地回應(yīng)道:“你還有理了?是誰在餐廳里強吻我,還導(dǎo)致我暈倒的?”
隔壁病床的人聞言好奇地轉(zhuǎn)過臉來,季菲菲一張臉羞得通紅。
能不能不要這么斷章取義???
事實上是遲子恒沒事到她就職的餐廳來找碴兒,她想教訓(xùn)他一下,誰知道剛動手就摔了一跤,剛好就摔在了他的身上,并且還碰到了他的唇。
這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人居然對花生過敏,而就是那么巧,季菲菲的早餐是白面包蘸花生醬。
結(jié)果這位先生當場就倒在了餐廳大堂,把客人都嚇得跑光了。
幸好醫(yī)生說他并無大礙。
季菲菲狠狠地瞪了一眼隔壁床的病友,回過頭來繼續(xù)跟遲子恒理論:“那只是一個意外!醫(yī)藥費的零頭我就不要了,麻煩你打一千塊到我的卡上,從此咱們各走各的路,天涯不相逢?!边t子恒沒接話茬兒,而是扯開話題問道:“你就這么對待你的追求對象?”
他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追他都是早翻過去的事了。
也幸好她“迷途知返”棄他而去,要是真追成功了可怎么辦?她最愛吃花生醬可他卻對花生過敏。光是這一點,就說明他們根本就不般配。
季菲菲決定打壓一下他的囂張氣焰,一撇嘴后道:“追你那會兒是我的視力不好。自從配了隱形眼鏡,我就‘棄暗投明’了?!?/p>
不過遲子恒的臉皮可不是一般的厚,他面不改色地接道:“其實我還是蠻不錯的,你要不要再重新評估一下?而且,現(xiàn)在因為你我還臥病在床,你得接我回家休養(yǎng)?!?/p>
季菲菲惡狠狠地瞪他一眼:“沒門?!?/p>
“哦?!边t子恒抓起手機來,“那我就在朋友圈發(fā)一條狀態(tài),廣而告之一下我住院的前因后果……”
拜托,他們是有共同朋友的好嗎?而且那幫朋友里十有八九都是大嘴巴,這要是傳出去了,她以后還怎么追別的男人?
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季菲菲立刻認慫:“大家有事好好商量嘛,發(fā)什么朋友圈,要不然醫(yī)藥費算我的?”
她已經(jīng)做出很大讓步了,可這位對花生過敏的先生特別擰,仍然傲嬌地揚著下巴:“沒什么好商量的。我過敏很嚴重,需要五星級大廚每天大餐伺候?!?/p>
他哪里嚴重了?欺負她這個廚師沒文化,看不懂病歷嗎?
她剛才就應(yīng)該給他看腦科,這人明顯腦子有毛病。
不過季菲菲覺得自己也該掛個號看一下了因為她連個腦子有毛病的人也對付不了,大概她的腦子也有點問題。
盡管季菲菲百般阻撓,遲子恒還是沒羞沒臊地住進了她家。
她只答應(yīng)讓他住一個星期而已,沒想到他的陣仗還很大,差人打包了三個行李箱送過來,一副要長期盤踞在此地的架勢。
更過分的是,他一進門就跟偵查小隊長似的四處張望,在書桌前站了半晌之后,忽然舉著臺歷,氣急敗壞地叫器起來:“太過分了,我竟然是你的第八個追求對象……”
季菲菲忘性大,習(xí)慣在臺歷上備注當日行程,而在本月九號的那個小框里,赫然寫著:給八號先生遲子恒送午餐。
糟糕,她忘記毀滅證據(jù)了。
季菲菲臉上的神色紅白不定,一尷尬就結(jié)巴起來,開始沒話找話:“那個……那個,你不覺得‘八’是一個挺吉祥的數(shù)字嗎?
吉祥什么啊?誰愿意當?shù)诎耍斠彩钱數(shù)谝缓脝幔?/p>
這個女人要不要這么隨便?他當初被她追時還竊喜過一陣子來著,沒想到她追男生就跟買菜似的,“蘿卜”“白菜”都可以,還真是一個“不挑食”的好姑娘。
怪不得她追自己追了一陣子就沒影了,看來是找到新目標了。
遲子恒生氣地質(zhì)問:“也就是說你逮著誰追誰?我很好奇九號先生是誰,他知道你選擇追求對象是很隨意的嗎?”
才不隨意呢!她季菲菲也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而她的原則就是看心情。比方說遇到遲子恒的那晚,她的心情就很好。
那晚是為一個朋友慶生,遲子恒是朋友的朋友,整個KTV里面只有他站起來給女生讓了位置。
他緩緩起身的動作好帥,季菲菲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心臟冒了好長一串粉紅色泡泡。
于是她立刻就決定追他了。
季菲菲覺得自己雖然在愛情的道路上屢戰(zhàn)屢敗,可是她的喜歡還是很有誠意的。
哼!遲子恒竟然還有臉來嘲笑她的朝秦暮楚,他才是最沒誠意、最虛偽的人。那天去給他送飯,她剛好聽見一個女職員在跟他的助理聊八卦。
“聽說有一個女廚師在追你們老大,還每天都送愛心午餐?!?/p>
“是啊。一個破酒店的廚子,也不掂一掂自己的斤兩,我們老大每次都把她的午餐倒掉,看來是還忘不了前女友啊!”
才不是破酒店呢,是五星級酒店!
站在門外的季菲菲被氣得臉色發(fā)白,心想,怪不得飯盒那么干凈,原來是被他倒掉了,還以為他特別喜歡才都吃光的呢!
遲子恒也太可惡了,不喜歡她的話大可直說,她季菲菲的心是24K純鐵鑄造的,就算被拒絕也不會傷心,可要是被戲弄就有大問題了。遲子恒不主動也不拒絕,就這么耗著她是把她當猴要嗎?
這次,不用他動手倒掉盒飯,季菲菲自覺地將整個便當盒扔進了門口的垃圾桶,然后轉(zhuǎn)身走了。
季菲菲把新仇舊恨都想了一遍,自然是更沒有好臉色別他一眼道:“我的九號先生好得很,絕不會是像你這樣的偽君子?!?/p>
只是現(xiàn)在九號先生還沒出現(xiàn)。
不過沒關(guān)系,她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找到的,一定可以。
而在九號先生出現(xiàn)之前,她得先與八號先生清算一下舊賬。
八號先生遲子恒在她家白吃白住、挑三揀四,短短一周的工夫就已經(jīng)被養(yǎng)得膀大腰圓。
此刻,他正盤腿坐在沙發(fā)上看財經(jīng)雜志,還不時摸摸肚皮,一副似乎對晚餐頗為滿意的樣子:“你把飯做得很有水平。季菲菲,不然你再重新追一下我,說不定我會考慮一下,勉強答應(yīng)你。”廢話,她把飯做得不錯這件事用不著他來點評,法國藍帶廚藝學(xué)??墒前l(fā)過證書承認她的。
季菲菲懶得回答他的話,撇撇嘴角,開始下逐客令,“你的傷該養(yǎng)得差不多了吧?什么時候搬?”
遲子恒就跟沒聽見她說的話似的,繼續(xù)把話題扯回來:“季菲菲,你之前追我追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撤退了?我跟你講,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你得再接再厲、窮追不舍,做人不應(yīng)該這樣沒有毅力?!?/p>
什么叫作人沒毅力?分明是她發(fā)現(xiàn)他的人品有問題,才“懸崖勒馬”“迷途知返”。
季菲菲知道自己嘴笨,懶得跟他理論,干脆直接沖進他的房間,把他的東西往行李箱里塞。
季菲菲效率奇高地將遲子恒的行李箱扔到客廳,雙手又腰一臉啁瑟地看著他:“遲先生,人要臉樹要皮,一周時間已到,慢走,不送?!?/p>
就他這樣“敲詐勒索”騙吃騙喝的德行,還好意思讓她追他?做他的千秋大夢去吧!
遲子恒一個箭步?jīng)_上來護住自己的行李:“我覺得住在你這里很好啊。要不然我交房租和伙食費?”
有人做早餐,有人給他留一盞燈,還有人跟他唇槍舌戰(zhàn),這樣吵吵鬧鬧的生活居然讓他覺得胸口暖暖的,才不想回那冰冷的公寓里虛度光陰呢。
季菲菲卻毫不客氣地將他往門外推。
沒想到她個子小小的,力氣卻很大。遲子恒被她推了一個踉蹌,假裝板起臉來:“女孩子干嗎這么粗魯?都是誰教你的?”
“我爸。”季菲菲一邊加大力道,一邊不忘回答道。
她從三歲起就在季爸爸的帶領(lǐng)下扎馬步,此刻終于派上用場了。
偏偏遲子恒繼續(xù)嘴賤:“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廚子就是武夫。不過沒關(guān)系,我不嫌棄你?!?/p>
誰在乎他嫌不嫌棄?還有,誰腦袋大、脖子粗了?季菲菲板著一張小臉,拼了命地推他的肩膀。
誰知道她的手臂用力過猛,沒掌控好上下肢的運動節(jié)奏,而遲子恒又顯然禁不住推“碎”的一聲,兩人齊齊倒地,她的嘴唇又一次碰到了他的。
確定了自己沒有吃花生醬之后,季菲菲松了一口氣。他不會因過敏而暈倒就好,不然又得在自己這里賴上一星期不走。
可是為什么她忽然感覺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腦子里全是粉紅色的泡泡在啊冒的?
好燙,是發(fā)燒了嗎?難道這一次需要進醫(yī)院的是自己?
季菲菲滿心煩亂,半天之后才聽見遲子恒在她的身下呻吟道:“哎喲,我的腿。我的腿是不是斷了?”
她一回頭,看見行李箱以一個別扭的角度壓在他的腿上。
呃,他的腿不會真的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