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中，凌鳶兒蜷坐在床上，咬嚙著指甲，睜著大大的眼睛。

黑影一這就是凌家的小雜種，跟個貓兒似的。

黑影二咳，還不是隨她娘，上不得臺面。

這是個沙啞的聲音，凌鳶兒腦子中空空的，閃過自己偷喝燒酒時喉頭的灼燙感。

黑暗中好像有老鼠在窸窣作響，她木然的看向一角的櫥柜。

黑影二要說這女人長得還真是有幾分姿色，就這么殺了還真是可惜……

凌鳶兒幾乎要咬破手指，止不住的發(fā)抖。

阿娘別怕……鳶兒……別怕……他們不是沖你來的……

一只蒼白的手附上她的膝蓋，她死死的咬住大拇指不動了?？墒前⒛铮麄儎倓偯髅髡f了交我們乖乖回去就不殺我們的，結(jié)果他們還是挑斷了你的腳筋……阿娘，我們是不是都要死在這了……

黑影二主子說殺了這女人就可以了，至于這小鬼，帶回去就好了。那大人……

沙啞的嗓音壓的更低了

帷幔被惡鬼般的笑聲撕扯開來，凌鳶兒幾乎能嗅到那迎面而來的油膩酸臭的血腥氣。

她像是驚醒了一般抽出藏在身上的短刀向前猛的沖撞過去。

有什么在腦袋上重的一擊，是血吧，一只眼睛看不清了。

黑影一他娘的！都沒有搜過身嗎！一群飯桶！一群飯桶??！

短劍被重重的擲到地上，暴怒的吼聲掩蓋了柜子里沉悶而細(xì)碎的聲音

黑影二大人息怒……我們……

是老鼠？凌鳶兒想，她最怕老鼠了……要是阿姐在就好了，阿姐會抓老鼠的……阿姐還說過，會保護好她和阿娘的，阿姐……

侍衛(wèi)大人，那個女人搜過身了。可這個孩子……畢竟是凌家的人……所以卑職……

一個年輕的聲音，她前幾日聽到過的。

一個耳光的聲音。

黑影一你少他娘的放屁！這個崽種也算正經(jīng)主子！我呸??！憑她也配?。?！搜，給我搜！

她像只阿貓阿狗一樣被拎起來，其實她有的，也只有這把刀了。

現(xiàn)在那把刀被一個屠夫撿起來，高高舉起，然后……不捎一絲呻吟的，鮮血濺到了凌鳶兒的臉上。她想大叫，她發(fā)不出聲音。

柜子里的鼠群好像嗅到了危險的血腥氣，變得不安而躁動。

凌鳶兒阿娘……

她嘶啞著嗓子喊了一聲，沒人回應(yīng)

凌鳶兒阿姐……

她失魂般擰著衣角

黑影一賤女人，這一刀，就當(dāng)是替你的好女兒受了！

凌鳶兒阿姐……

她又喚道。瀕死的阿娘不知道拿來的力氣，掙扎著起身死死捂住鳶兒的嘴，她的臉像厲鬼。

阿娘好孩子……活下去……你們都要……好好……活下去。

她的每個字都帶著血

孩兒長大如此，我死何恨！

臉上的手指松了，滑落下去。

黑影一把這小雜種給我直接帶到劉家。

他轉(zhuǎn)過身來

黑影一別給我再耍什么花招

三年前。

凌鳶兒鳶兒長大以后要保護阿娘！

阿娘小鳶兒先保護好自己吧。不要讓阿娘總是擔(dān)心啊?！?/p>

美人阿娘俯下身來輕輕擰巴她的臉蛋。

凌鳶兒不公平！為什么阿姐可以！

阿娘誰跟你說的？

凌鳶兒阿姐說的，她說要保護阿娘，保護我。我才不需要阿姐保護呢……還有……

她撇撇嘴，握緊了拳頭。

阿娘好好好，等你再大些阿娘就教你。這把短刀吶你要好好收著，你一柄，徹兒一柄。將來……將來或許會派上用場。先保護自己，再保護阿娘。

凌鳶兒好！還有阿姐也歸我保護！

她去勾阿娘的小指

阿娘一言為定哦。

凌徹兒恰好路過，懷中抱著一柄傘，佯裝怒道

凌徹兒管好你自己吧，小鬼！

刀柄上刻有有團云狀的“凌”字，似乎風(fēng)吹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