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在實木地板上滾動,森抹掉眼中的淚水,珍珠便順著袖子滑落。她哭得不成樣子,愧疚一直充斥著她的心房。
那兩顆蛋還是沒有一點動靜,森自覺的虧待了她們,只是默默地哭著,陪著蛋與甜心,跪坐了一個上午。
深藍(lán)色彩的蛋似乎是有些看不下去,猛然的裂開之后,出現(xiàn)了一個穿著海藍(lán)色與淺藍(lán)色相交的輕便狩衣。
主色調(diào)是清冷的藍(lán),卻襯托出她如同潮水般的活力,她虛扶著腰側(cè)精致的打刀,飛到了無痛的身邊:“我是潮水啦,原來是誰應(yīng)該不用我解釋了吧?總之,我們會伴你一生!”
潮水應(yīng)該是以前的小蘭,不過相比起以往純粹的活力,她還多出了一些屬于大小姐的矜持與古老的韻味。
森點點頭,豁然的抱緊了她們。
她想確認(rèn),這是不是夢。
就在她終于露出笑顏的一瞬間,那顆深紫色的蛋漂浮起來,神秘高貴的身影在半空中出現(xiàn)。
優(yōu)雅高貴的幽紫色姬式長發(fā),神秘清明的純紫色雙眸,只有穿越千年才能一見的十二單,上面繡著精細(xì)的繡球花紋路。
“吾名紫姬,原是美琪?!?/p>
她微垂眼簾,高傲的頭顱微微底下,算是行了個禮。
三個甜心變化頗大,不過終歸回到了她的身邊,這讓她傷痕累累的內(nèi)心有了一絲安慰。
日上三竿,不知不覺下午已經(jīng)過半,森覺得時間飛逝,過得飛快。
障子門外豁然出現(xiàn)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從屋外傳來三木小姐溫和的聲音,只聽她恭敬地道:“神吶,一位自稱是您的同學(xué)的小姐來問我,您去哪兒了。”
森沉默,她不知道到底是誰來找她,若是守護者中的一員,也算是給了她一種莫大的安慰了吧?不過,她的友誼還存在嗎……
于是她便問:“是誰?你可知她姓甚名誰?”
三木小姐依然恭敬地答:“是真誠小姐,但我并不知她名叫什么?!?/p>
森有些不敢置信,她又問:“可是一個長得矮矮的小姑娘?”
縱使她如此追問,三木小姐也不厭其煩地答:“是的,身上還穿著一件奇怪的披肩。不過身上妖氣沖天,您確定您認(rèn)識她?”
森有些激動,自然忽略了三木小姐的后半段話,她只是略微有些恢復(fù)了以往的活力,理了理衣服上的皺褶,便奔出門外,去找真誠了。
鳥居前果然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和以往沒有什么兩樣,不過能從她身上看出極大的怨氣。
森想要和以往一般喊一聲“璃茉”,不過終究還是想起了她們之間已然產(chǎn)生的誤會,好心情立馬被涼水湮滅了。
不料她倒是先轉(zhuǎn)過身來,盯了森半晌,才有些不確定地問:“是亞夢嗎?”
森沒有作答,她只是呆愣的看著璃茉猩紅的雙眸,有些詫異。
璃茉苦笑一聲,她道:“你成了神明,我又有什么不能改變的呢?”
“現(xiàn)在我是一個半人半妖的怪物,也被那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家伙給欺騙了。我的父母,甚至是嘻嘻,都被她毀了。”
“而她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想獨吞守護者中的‘王子’與‘騎士’,和屬于我們的榮耀。”
“不過她大概沒有想到吧。我的身體,我的靈魂,都是屬于妖怪的祭品?!?/p>
她頓了頓,五官忽然發(fā)生了變化,褪去了屬于人類的偽裝,她嬌小的身子豁然拔高,原本清澈的童音也尖銳起來。
“我想要復(fù)仇,我想要殺死她。不,不,讓她生不如死,讓她體驗一下喪失一切的感覺,讓她也知道絕望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黃昏降臨,璃茉猩紅的雙眸像是流動的鮮血,她的指甲突然變得銳利,臉上的表情也猙獰起來。她的情緒有點不正常了。
“璃茉,冷靜下來!”
森高喊,她不知道是如何施展出神力的,只是覺得想要如何,能力就下意識的釋放出來了。
璃茉終于平靜下來,她有些喘,不過還是神色平靜陰沉的道歉:“抱歉,我有些激動了。妖力有些不受我的掌控?!?/p>
突然之間吸收了百鬼的妖力,沒有爆體身亡已是奇跡,更別提還想操控這在體內(nèi)作祟的妖力了。
璃茉的腦勺后面藏著一位陰郁的甜心,那是嘻嘻的鏡像甜心,雖然也是嘻嘻,但卻和嘻嘻的性格截然相反。
這或許就是璃茉的現(xiàn)狀吧。雖然還是以前的那個璃茉一樣,卻時不時的與以往的自己互相矛盾。
“這是嗚嗚…我的甜心。”
璃茉指著一個黑長直,紅眼眸,額上長著一鬼角的甜心介紹道。
嗚嗚抱著一個小小的骷髏,半瞇著眼睛凄厲地哭喊道:“嗚嗚嗚…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連帶著璃茉的背后也恍惚間出現(xiàn)了兩團鬼火,在她的身后忽明忽滅,仿佛她也在哭訴著,這世界的不公。
最后,森晃晃悠悠的收留了無家可歸的璃茉,在女巫小姐面前再三保證不會亂來之后,開始著手穩(wěn)定璃茉體內(nèi)的妖力了。
璃茉決定隱姓埋名,她要在那個女人感到無盡的絕望之后,再讓她細(xì)細(xì)品嘗被手下敗將打敗的感覺。
森覺得這依然不是從前的璃茉了,現(xiàn)在的她被仇恨扭曲,沒有先前半點傲嬌可愛的樣子。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想法,璃茉在熟睡之前,陰測測地問:“你討厭現(xiàn)在的我嗎?難道連你也要拋棄我?”
月色下,她那雙猩紅的雙眸之中像是有著鮮血流淌在其中,純粹的紅在月光的照耀下一閃一閃的,很明亮,卻充斥了黯淡。
森現(xiàn)在是孑然一身,除了自己的守護甜心與三木小姐,她還是一無所有的。
“不,并沒有。我會一直陪伴著你?!?/p>
她承諾道。
璃茉聽見答案,便閉上雙眼入眠了。森則是細(xì)細(xì)的看著如今模樣大變的璃茉,摸了摸自己的臉,也譏諷地笑了一聲。
第二日醒來,是被三木小姐叫醒的,說是有一位闊太太找上了神社,說要見一見真誠小姐。
有人指明要見璃茉,又哪能不拒絕呢?于是,森陪著璃茉穿衣洗漱,匆匆忙忙整理了一下,就奔去尋那闊太太了。
三木小姐在鳥居后與那闊太太的談天,余光瞥見璃茉與森終于來了,便頷首朝那闊太太笑道:“她們來了?!?/p>
等她們在那闊太太面前站定,才發(fā)現(xiàn)那闊太太身上也妖氣沖天,容貌長得和璃茉十分相似,特別是那眉眼與嘴巴,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你就是真誠小姐?”那闊太太明知故問了。
不過璃茉還是工工整整地答:“是的,我就是真誠。”
闊太太淡淡地笑了,她伸出自己一雙柔夷,輕浮璃茉的小腦袋:“那便無錯了,你就是我唯一的女兒了?!?/p>
“準(zhǔn)確來講我們并無血親關(guān)系?!蹦情熖终f,“不過我們誕生的方式是一樣的。所以我可以是你的姐姐,也可以是你的任何親戚。”
闊太太笑瞇瞇地講完這一段意味不明的話,便輕輕拉起璃茉的手,說:“我名為奈良無華,你就喚作奈良真誠好了?!?/p>
說完,奈良太太就在璃茉的頭上輕輕一點,璃茉的額上神奇的出現(xiàn)了一顆朱砂痣。
“那么現(xiàn)在,跟我一起回家了。”奈良太太的身后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名低眉順眼的老管家,“我雖不占富豪,但也富甲敵國,足以讓你過上一輩子衣食無憂的生活了?!?/p>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滿足你。”
奈良太太高昂尊貴的頭顱,青絲中夾雜著幾縷白發(fā),莫名襯托出她的成熟與嫵媚。
真誠抬頭,她望向奈良太太的眼中充滿了光,卻是并無任何一種屬于物質(zhì)的眼光:“我想帶著森一同去?!?/p>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以前天真無知的小孩子了。經(jīng)歷了大風(fēng)大浪的人,是不會畏懼海上的電閃雷鳴的。
奈良太太打量了一眼森,半晌才答應(yīng)了:“好,跟去就跟去罷?!?/p>
森察覺奈良太太似乎有些不情愿的樣子,不過她也毫不在乎,畢竟這人先前的豪言壯語到現(xiàn)在還在人耳內(nèi)回蕩。
“不過從此往后,你便叫奈良森了?!痹谏宪囍?,奈良太太意味深長的說道。
森沒有說話,她只是想要完成自己的諾言,陪璃茉走完這一生?,F(xiàn)在只剩下她們兩個同病相憐的人了,走了一個,不知道會有多孤單。
臨走之前和三木小姐道別,三木小姐也將森之前的衣物遞給了她,還贈送了一個會帶來好運的御首,讓森的心中暖暖的,覺得這份恩情無以回報。
“待我下次再來時,定不會如此狼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