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藍(lán)倒不是說要針對她，她當(dāng)然是曉得這是鶯時的念想，許多事情并非辰月能夠自行控制。嘉月與方絮，在眼前人的心里，同等分量，只是她到底不是圣人，同情她可以，幫助她也可以，不恨她是不可能的。

“先找個沒人的地方，我也想與你好好說說話，與辰月你好好聊聊，你的心是否一分為二?！痹扑{(lán)與辰月來到碧桃下，至于街上的碧桃，仍舊在原地，等花兒落了，自然落入泥塵，不必清掃。

“小云兒，我求求你，求你千萬不能讓阿絮得知此事?！?/p>

“我不會跟他說，但是你要答應(yīng)我，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得與蔣嘉月卿卿我我。你們暗地里有什么事情，我們也知道，只是不說破，說破了，對兩家人都不好?！痹扑{(lán)道，“孰輕孰重你要知道。你一個人的行為可是關(guān)乎兩家人，不，三家人的尊嚴(yán)。你若是出糗，落人口舌，不單單是我們方家蒙羞，就連蔣府，蘭家也會受牽連?！?/p>

“我心里有數(shù)?！笔Y辰月說。

“我要的不是你心里有數(shù)，是你能夠做到。你要擺清楚，二人在你心里究竟是誰重要。”云藍(lán)怕她聽不明白，又給她解釋，“你得搞清楚，分明白，就目前來說，你是方絮娶回家的人。”云藍(lán)沒有說她是妾，也是打心底沒有把她當(dāng)成妾，全家都沒有把她當(dāng)成妾，受寵的人是她，有恃無恐的還是她，從方絮到蔣嘉月。聘禮也是她的，八抬大轎抬得也是她，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妾有的待遇。

方云藍(lán)心思縝密，說話也不絕對，事事有分寸，可就是入不了那個人的眼。

“我清楚，但是你知道愛一個人是無法控制的，我總會想起他。一踏出方家，我就想要看見嘉月，我期待每次踏出門就可以看見她，就像辰月……辰月聽風(fēng)過耳畔，疑心是方絮路過，留下的風(fēng)?！笔Y辰月此刻不單單是辰月，也是夏鶯時。二人區(qū)別最明顯永遠(yuǎn)是在方絮與嘉月面前。

“可你總得要學(xué)著控制，你已經(jīng)成親！你這樣子我們的面子往哪擱，你不要臉面，你也為三家考慮考慮。我不管你是夏鶯時還是蔣辰月，你就是你，你是我們方家明媒正娶回家的人，你不能夠水性楊花，你知不知道？就算不要跟你哥有往來，也請你偷偷摸摸，不要讓人看見，更不要讓方絮看見，你要知道，方絮看見那種事情，他心里是什么感受。”她猶豫一會兒，又說，“他心里頭的感受，大概就是那日成親，蔣嘉月心里頭感受?！彼稳站吐犚娧诀叩乃樗檎Z，就連辰月的話，他們也是口口相傳，自然就傳到云藍(lán)耳里。

可是沒有人心疼云藍(lán)，更不會有人理解她。不知從何時起，本該偏心自己的那些人，轉(zhuǎn)而去偏心辰月，大概是成親的三拜是由方絮親口說出的時候，大概是成親那一夜他與辰月度春宵的時候。也許更早，早到蔣嘉月當(dāng)著方絮的面欺負(fù)了辰月，他已經(jīng)對她死心塌地。

辰月沒有見過云藍(lán)如此堅定一件事情，心里也打著鼓。她聽見風(fēng)聲里有云藍(lán)的嘆息，蒼涼得像秋季的枯草，落寞得像沒人疼愛的孩子，孤寂得像獨釣寒江雪的老翁。

片刻后，蔣辰月才再次開口：“你說的話我不是不懂，也不是說做不到，只是太難，比登天還難。你總是說得輕巧，叫你把方絮從心里放走，你也做不到吧。你壓根不愛他，你都不知道想念到極致是什么感受。你可有過為念一人，茶飯不思，廢寢忘食？”蔣辰月知道方云藍(lán)沒有，更不可能有，而自己可以，她會因為想念方絮而徹夜不眠，也會因為想念嘉月茶飯不思。而這心情，云藍(lán)從未有過，說是嫉妒辰月，不過是不甘心這段情感仿若砌墻的石頭，后來居上。

“我沒有，但是這可不是你與嘉月有染理由?！睆纳洗魏?，云藍(lán)也不再一口咬定自己愛方絮。成親后，云藍(lán)似乎更加篤定自己不愛方絮這一事實，離開他，依舊是吃喝拉撒，與下人們談天說地，依然有幾分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