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有人這么狠心嗎？”夏月夕一個殺手都覺得殘忍，她搖搖頭，又說，“那可不是別人，是自己的親女兒，我實在是不能夠相信，太殘忍了?！?/p>

夏月夕見過許多的殘忍，也見過易子而食，也見過拿自己兒女做交換，但是那些都是苦難到無法養(yǎng)育子女了才不得已。除了有些人家買女兒給兒子的娶媳婦的……不對，她想起來了，她親眼目睹過一位還在月子里的女人，親手把女兒淹死在田間水里。她把黑夜披在身上，以為無人可見她的罪孽。

“但是如果孩子的父親是許多個人呢？”方絮問她，“她與辰月不同，至少說，假使辰月有身孕，她能夠知道孩子的親生父親，不是我就是他。”方絮不愿意去承認(rèn)辰月有可能懷嘉月的孩子，那個名字他還是說不出口，“但是她不同，她有許多個，甚至沒有一個人對她好。蔣辰月愛我，也愛他，所以無論是誰的孩子，辰月都會愛惜，可是公主不愛他們。況且，公主與呂靈澤本就是指腹為婚，任誰也接受不了?！?/p>

“那你此去是何意？公主與她的如意郎君，也許已經(jīng)不在人間了?！毕脑孪φf道，目光里的柔情卻落在蔣辰月身上，隨后眼神堅定些說，“我會照顧好她，你去看看吧?！?/p>

“好。你可要好好照顧她，還有小云兒?！?/p>

方絮每次說到方云藍，心里總是有愧疚。當(dāng)年自己對她冷漠至極，她仍對自己不離不棄，他也試圖把給辰月的愛意分點兒給她，可是太難。愛與不愛，從一開始就注定，日久生情其實是個笑話，開始沒有感情，就算是在一起一輩子也不會有。黃賠與玉鸞就是最好的例子，相依相守這么些年，黃賠還不是對玉鸞拳腳相向。

三人朝外面走去，遇見了一直等候在外的蔣雩風(fēng)，他比方絮上次見他時候老了不少，白發(fā)已經(jīng)占滿了半邊。蔣雩風(fēng)笑時眼角的皺紋擰在一起，臉上的肉也有些僵硬，他似乎是釋然了什么事情，話語里充滿輕松，像是久懸的石頭落了地。

“蔣老爺。”方絮開口，這一聲“岳父”他叫不出口，他知道蔣雩風(fēng)助紂為虐的事情，蔣辰月變成這樣，他們?nèi)齻€人都“功不可沒”。

“應(yīng)該是最后一眼了，她恨我也好，恨嘉月也罷，都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本該說，上戰(zhàn)場是男兒志氣，而我們家卻是讓一家的女主人去了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彼耘f笑著，不知道什么從他的腦海里過去，他自顧自說起了他與呂姑洗的事情，說著竟然笑出了聲音。聲音愈來愈大，仿佛要淹沒過雨聲，最后只是很愧疚說一句，“來世，我一定要在認(rèn)識他們之前認(rèn)識你?！毙睦锸冀K是放不下蘭浸溪，就是在夏鶯時出生后，蘭浸溪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依舊會如當(dāng)年一般羞澀。

“各有命，我爹認(rèn)得她娘比任何人都早，二人青梅竹馬，也算情投意合，還不是被黃賠捷足先登？不說明的感情，是比不過后來的一見鐘情的。”方絮說，“若當(dāng)年是我先與她表明愛意，那此時此刻她不會這幅模樣，若當(dāng)年我坦然告訴她，幫助她的人是我，不是嘉月，那夏鶯時與蔣辰月還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