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醫(yī)院病房。
宋硯安顯而易見的失眠了,她掀開被子走下床,動作幅度微乎其微。深夜的思緒過于遲鈍,細看了鐘表的指針,下一秒又忘了到底幾點鐘。
她嘆口氣,沒去深究。
站在窗邊上向外探去,夏季夜晚殘留的潮熱讓宋硯安一陣煩躁。
微風吹起了她幾縷細發(fā),最后一點迷蒙的困意也散了干凈。
鹿晗你還沒睡覺嗎?
不知道什么時候鹿晗就站在了她的身后,背部傷口的悶痛讓他很難自如走動。
宋硯安聽見聲音,愣了幾秒,側頭就對上鹿晗清澈的眼。
宋硯安我吵醒你了嗎?
鹿晗沒,翻身的時候扯到傷口了。
鹿晗拖著腳步走到宋硯安身邊,手撐在窗臺上。城市夜景各有出挑,北京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哄鬧。
醫(yī)院后院兒的花園成為少數清靜的存在。這不免會讓宋硯安想起媽媽故鄉(xiāng)的氤氳云霧,夜晚還能聽見潺潺溪流。
鹿晗在想什么呢?
鹿晗側頭去看她,月光映在她側臉上,仿佛鋪了一層白色的光。
宋硯安抿了抿嘴,在飄起鳳與塵埃的氧氣中淡淡開口。
宋硯安在北京這么多年,從來沒這么安靜過。
宋硯安在記憶中這么安靜的地方已經很模糊了。
宋硯安講述家鄉(xiāng),卻不肯解釋怎樣拼命地想念遠方。只是在提到母親時,她漂亮的眼睛溫和帶笑。透過淺淺的月光折射,能看見宋硯安瞳孔里閃爍的浪潮。
宋硯安好像那時候才兩三歲…媽媽很喜歡抱著我。
宋硯安因為濟南的晚上,能看見星星。
鹿晗只好發(fā)狠地想,也許在北京,只有邊境郊區(qū)放養(yǎng)的牛羊,眼神才會這么無害。
宋硯安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媽媽了,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掛念。
他看著宋硯安,沒去打斷。
宋硯安大概是觸景生情吧。
宋硯安垂下頭,水霧遮掩瞳孔有些生澀地痛。她忍著沒哭,一股腦兒憋回去,交給胃去消化。他在青春期理所應當地遇見愛人,他的愛人曾經在另一個城市愛誰。
鹿晗你想沒想過,把家鄉(xiāng)寫進歌里?
宋硯安嗯?
宋硯安抬頭,眼里的海浪還沒退潮。鹿晗放棄撐著窗臺,長臂一攬就將她攏得嚴嚴實實。
鹿晗我說,把它們都寫成一首歌。
鹿晗你喜歡的,你經歷的。
鹿晗聽過的看過的,什么都好。
宋硯安一愣,發(fā)絲混亂又清晰。描述濟南的歌曲更是數不勝數,想家了隨便聽一首都能暫排憂思,實在不知道意義在于哪。
宋硯安可是有許多人都寫過濟南。
宋硯安我沒必要再湊一個。
鹿晗沉寂下來,她為什么會拒絕呢,她明明這樣思念,月亮在此時都變成了古怪的礙眼。
他滿腦子搜刮著強而有力的說服,卻遍不出個根本。兩人緘默著,拖到城市一點點擰亮微光。困意上腦,鹿晗抵不住,如實將心底想的全盤托出。
鹿晗也沒什么其實,太轟烈的理由我編不出來。
鹿晗等你有想法了再說,反正樂隊早晚是樂隊。
鹿晗你寫詞,我譜曲。有些事情和歌,只能對某個了解的人唱。
他打了個哈欠,輕輕放開懷里摟著的宋硯安。躺到床上闔眼前一秒,宋硯安輕飄飄的一句話傳達到鹿晗耳根。
宋硯安那…睡醒就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