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沈婉兒醒來皆傷心痛苦,情緒不能自抑,言冰云為防止她醒來有自傷之意,只好令院中大夫在傷藥中加些催眠之物,讓她先把傷養(yǎng)好。
但催眠藥物服用過多又有損身體,他只能忙完公事便立即趕來照料。
三月后,范閑有事想找言冰云,并未在鑒查院內(nèi)見到身影,便到這秘院找來招人了。
到了此處,天卻下起小雨來,院內(nèi)自有看守人員。范閑打了聲招呼,便叫他們退去,自己進來了。
他到院中,卻發(fā)現(xiàn)前方廊亭處兩個人影熟悉,定睛一看,正是言冰云和沈婉兒。他不動聲色的靠近,想知道這二人如今什么情況。
只是這二人雖然同在一處,坐在椅子上,卻是不言不語,各自轉過頭去看雨落廊外。
言冰云雖看著仍沒什么表情,眼神多了些許柔和之意。而沈婉兒雖面色凄冷,但看著也像是走出喪兄之痛了。
只是這兩人眼神互不交接,亦不言語,仿佛彼此不存在,氣氛還是有些詭異的。
“沈小姐好?!狈堕e先是和這面色悲冷的美人打了聲招呼,這才引起言冰云的注意,面露不悅地問:
“你怎么一聲不響來這了?”
范閑不高興了,“你倒是美人相伴樂不思蜀的,可這鑒查院的事,我卻還得找你來辦啊?!?/p>
此言一出,對面兩人更是尷尬了。沈婉兒雖知道是上杉虎殺了沈重,其余消息言冰云并未告知。
可沈重死前與范閑相斗處于下風,失去太后信任,哥哥身死也有些干系。聽到此言,恍若未聞,不發(fā)一語便起身往屋內(nèi)走。
范閑見此也覺得自己有些出言不當,正打算說些什么,卻聽見面前女子行走竟帶有異響。
這才發(fā)現(xiàn)沈婉兒腳上被鎖了一條鏈子,一指余寬,看著像是用什么特殊材料而造。
鏈子不粗,隱在女子裙下并不顯眼,只是走動才發(fā)現(xiàn)。這鏈子從房間伸延而出,言冰云竟然是將沈婉兒鎖在此處。
女子走回房后,范閑先是和言冰云說完正事,想到剛才所見,又忍不住取笑:“你這是和沈大小姐玩什么把戲?”
“大人請自重!”言冰云面色更冷,如冰霜般的回應。
“你都這么變態(tài)了,拿鐵鏈栓人家了,還叫人自什么重,你倒是對人家姑娘尊重些才是?”范閑袖子一揮,不客氣的懟回去。
外面雨聲綿延,言冰云知道范閑嘴里奇奇怪怪的怕不是什么好詞,回廊空曠又離屋內(nèi)不遠,他怕沈婉兒會聽見,氣得咬牙拍椅,只能低聲回話。
“她之前傷重未愈,死也要回去找哥哥,一不留心她便跑了,我沒辦法只能如此?!?/p>
這下,范閑倒是安分些了,畢竟沈重之死是他一手設計,雖沈婉兒不知全貌,但如今言冰云這般兩難,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沈婉兒確實現(xiàn)在身份危險,是敵國前錦衣衛(wèi)之女眷不該在此,而沈重雖死,可北齊小皇帝和太后又下令清查沈府,通緝沈婉兒。
如今她是哪里都不能出現(xiàn),否則一旦身份被發(fā)覺只有死路一條。言冰云此舉,實屬無奈,倒也確實在保護沈婉兒。
而屋內(nèi)不知是否聽到了他們談話的內(nèi)容,女子哭泣之聲隱約響起,范閑見勢不對,便立即告辭了。
“你不該把我交出去么?沈大人?!迸由羞€帶著哭音,卻在言冰云進屋時收斂悲傷,冷聲質問。
“下雨了,屋內(nèi)有些濕冷,我去給你拿個火盆過來?!?/p>
言冰云對她的發(fā)問避而不答,轉了話題。便點起火盆,又怕碳煙熏人,細心的擺到離女子遠些的地方。
沈婉兒心中一動,卻背過身去,假裝毫無感覺的說:
“既然你不把我交給南慶,便放我回北齊吧,算我求你了。”
“你的傷還沒全好?!毖员埔贿叺皖^悶聲回答,一邊挑弄木炭位置,好讓屋子里暖得快些。
“我的傷已經(jīng)無大礙了?!迸诱f著這幾月來一直重復的話:
“你放我回北齊吧,至少我該為哥哥守靈,怎能讓他就這么孤零零地走了?!?/p>
“你回去,會死的!”
言冰云終于忍不住高聲回應,看著她的背影眼神痛苦。
“我不該死么?哥哥是我唯一的親人,我要去陪他,我不怕!”沈婉兒并未回頭看他,只是淚如雨下,卻已生死志。
她也知道自己回國不會有好下場,只是一人流落在慶國又有什么差別呢?只怕言冰云也藏不了她多久,她只會連累他。
她亦不想永遠躲藏,便連姓名都不敢示人,不如回北齊與哥哥一同歸去,倒也落個干凈。
“可我怕,婉婉,我真的很怕!”
她忽然地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里,言冰云自背后相擁,低頭靠在她的發(fā)間,微微顫抖地呢喃。
“言大人,又是有什么軍情秘報要打探嗎?只是如今我已沒有親人,怕是白費了言大人的親近了。”
沈婉兒淚落的更急了,卻終究不肯回首,蒼白的臉上寫滿倔強,說著傷人傷己的話。
“婉婉,我心悅你!”
抱著她的男子像個丟盔卸甲的敗將,終于向她繳械投降,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
“你走,你走啊”沈婉兒在他懷中推搡,言冰云怎么可以這么殘忍。
在她求而不得時拒人于千里之外,在她心灰意冷時又隨意撥弄她的感情,最可悲的是自己還是會被他輕而易舉的影響。
言冰云被情緒激動的沈婉兒推出了房間,想要再上前卻是大門已閉,佳人難見了。
怕相思,已相思,輪到相思無處辭。對于言冰云來說,如今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可即便這段感情如此折磨,他卻也無法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