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逃也似的沖上了樓，把自己反鎖在房間里。
他還沒有結(jié)婚，就要和陌生的alpha一起住，無論如何這都是炸所不能接受的。更何況這個alpha的為人和十宇接近他父親的目的炸一概不知，他更不能貿(mào)然同意十宇住進來。
AI提示炸的信息素有所波動，想來是受到了十宇的影響，他嘗試使自己平靜下來，但是以失敗告終。房間里的內(nèi)置AI顯示他的信息素水平高了一些，房間里沒有緩沖劑，他糾結(jié)著要不要吃抑制劑。非發(fā)/情期吃抑制劑對身體的副作用不小，后續(xù)會有各種麻煩的身體問題，但AI上的信息素數(shù)值又升高了一個百分點，出于保險起見，他還是吞了一顆抑制劑。藥物生效很快，他的信息素水平便趨于穩(wěn)定，但由于非發(fā)/情期服用抑制劑，AI又提示他的信息素水平過低，有回彈風險。
炸莫名騰上來一股煩躁，隨手關掉了AI。
看著炸一言不發(fā)地離去，十宇想要追上去，但炸的父親卻把他攔下?！罢ㄟ@孩子，見的人少，對你抗拒是難免的。”老人握著他的手輕輕拍了拍，“你別放在心上，好好跟他相處著?！?/p>
十宇點了點頭，追著炸上了樓。
老管家在旁邊不語地聽了許久，趁著十宇和炸都不在的間隙，他踱到老爺子旁邊恭敬地發(fā)問，“先生，你不會是想…”
炸的父親抬起頭微微笑了笑，算是默認。老管家一臉了然，噤了聲退到一旁。
“成了就算給炸物色了個好人選，沒成…就當幫他拓寬人脈了。”
十宇追上樓，炸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消失在三樓的一間屋子門口，十宇敲了敲門，炸沒有回應。
又是那股柑橘茶的味道。炸把自己砸進沙發(fā)逼迫自己不去理會門外的十宇，但敲門聲一直不斷，咋只得爬起來給十宇開了門。
“你要干什么？”炸的語氣實在說不上溫柔，但十宇權當他是小孩子脾氣，正欲勸說，卻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薄荷味幾乎消失。
“你服抑制劑了？”十宇說著，捎帶著進了炸的房間“亂吃抑制劑容易導致情緒異常波動甚至誘發(fā)發(fā)/情期紊亂?！?/p>
炸房間的裝潢很簡潔，但也很有趣，淺灰色的墻體，復古的石膏擺件，硬線條的書桌和燈，最關鍵的是，炸的床上臥著一只黑貓。
“這不是你該管的?！闭ㄉ焓衷噲D把十宇向外推，但他的身體素質(zhì)根本不足以和訓練有素的alpha抗衡。十宇把他狠狠摁回了沙發(fā)，炸則一臉不可置信。
“在這兒呆著?！笔罹痈吲R下的看著他，他的信息素壓迫性陡然增強，炸的信息素水平過低，沒有omega的信息素去緩沖，他整個暴露在十宇的信息素氛圍里，毫無對抗的可能。炸的身子就這樣在沙發(fā)中軟下來，他自暴自棄地一攤手，闔上眼把頭側(cè)過去，不打算聽十宇說話。
十宇也不勉強他，只輕輕坐在炸的床沿，那只黑貓伸了伸腰，滾了下身子到了十宇身邊蹭了蹭他的腿，十宇試探著摸了摸他的頭，黑貓不認生地蹭了回去，于是十宇干脆把他抱到了腿上。
“它叫什么？”十宇順著黑貓的毛，炸忍不住把眼神投過去，perper正跟十宇撒嬌，那是平時跟他才會有的姿態(tài)。
“perper?！闭ɑ厮?，正好對上十宇狡黠的目光，才發(fā)現(xiàn)這是十宇的套路，又賭氣把頭扭了回去。
“perper…名字很有意思。”十宇繼續(xù)揉著perper，“生悶氣沒用，總得解決問題，我搬來你家住，你有什么要求？”
“這不是要求不要求的問題…”炸的聲音高起來，十宇把目光投向炸，炸愣了愣，自覺失禮，聲音又低了回去。
“正常人都不會讓陌生人隨便住進自己的家吧…再說，你要是對我家的家產(chǎn)有什么企圖，我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
十宇聞言垂下頭笑了笑，懷里的perper配合著叫了一聲，“我來，是軍方的意思，如果我私吞你家財產(chǎn)，代價很大，也絕對不會成功。這點你完全不用擔心。軍方的想法是讓你在未來的一段日子里，不管你的叔叔們有什么風吹草動，都可以第一時間與我們?nèi)〉寐?lián)系?！?/p>
“至于其他的…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笔钶p咳一聲，“我的自制力很好，你只需要配合著管理好發(fā)/情期，就沒有問題?！?/p>
炸的臉泛起一層紅，把頭偏過去一言不發(fā)。
“那么，你還有什么要求?！笔畈辉倏此_始專注于手里的perper。
“看在perper的份上，你可以住進來。”炸有些不情愿地說。
“那可得謝謝perper?！笔畲亮舜羛erper的小肉墊。
十宇從樓上下來時，炸的父親不在，只有管家一人候在客廳。十宇向他微微欠身，老管家也對他回禮。“上校，房間已經(jīng)準備好，您只需要帶上需要的行李即可?！?/p>
“炸平時是什么樣的人？”十宇答非所問道。
老管家愣了愣，垂下頭往后退了半步“少爺平時話不多，但很對我們都很好，在學校成績也一直很好?！?/p>
十宇默思片刻，囑咐老管家盯著點炸的信息素水平，“如果有突然的升高，就給他一些舒緩的藥或者安眠藥，絕對不能給他抑制劑?！?/p>
……
十宇的行李并不多，他只收拾了半個小時?；氐秸ǖ募視r，正好趕上晚飯。領十宇驚訝的是，一條長桌上竟坐下了所有人，除了炸以外，所有的傭人一同用餐，沒有人說話，人們只各自吃飯。
“先吃飯，你坐那邊?！闭ㄌ鹣掳忘c了點對面的空座位，一位男傭起身接過十宇的行李替他搬上樓，炸的父親仍然不在，十宇拉開椅子坐下，盤子里的食物不算豐盛，菜式簡單卻營養(yǎng)均勻。
他看了眼炸，那人沒有抬頭，只自顧自地吃著飯。逐漸有傭人離席，都自覺把餐具放到了廚房。
炸拿筷子尾端敲了敲桌子，十宇的目光從幾個傭人的身影中抽回，炸正準備離席“別看了?！彼荛_了十宇的眼神，“入鄉(xiāng)隨俗。”
……
“有重要客人來的時候，我們也是不能上桌的。”為他整理房間的男傭告訴他，男孩是beta，看上去年齡不大。“但平時，不管是老先生還是少爺，都讓我們上桌吃飯，也有干凈的宿舍住。”
十宇站在窗邊聽著傭人講話，風從外面吹進來，濕潤又涼爽。
傭人偷偷瞥了眼十宇，他看上去很年輕，如果不是穿著軍裝，根本看不出來是軍人?！吧闲！叶嗑渥?。”男傭試探著出了聲，十宇的視線從窗外移到他身上，示意他繼續(xù)說。
“您…是少爺?shù)腶lpha嗎？”
不知為何，十宇的腦海里突然蹦出絨絨的臉，于是他搖著頭笑笑，傭人自知失言，慌忙道歉，但十宇擺擺手，“我們只是合作伙伴，最近可能有緊急情況要處理，僅此而已?！?/p>
傭人愣了愣，低頭應了聲，慌忙退出了他的房間。
十宇沒過多在意，他扭過身遠眺，不得不說炸的家真的很大，從十宇的房間向外望，有不小一座花園，甚至還有人造湖，一陣晚風吹進他的房間，裹挾著泥土的味道。十宇深深吸了口氣，他很久沒有如此放松過。他忽然有點想絨絨，想讓AI打個視頻電話，但另一道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炸，一個人走在花園的湖邊，只留給他一個背影，還在柳樹的遮擋下看不真切。
“我去G-1380H74號行星休假，照顧好自己，聽十宇的話。”
炸反復看了無數(shù)遍，他父親留下的信息僅此。他自暴自棄地關了電子屏，一陣陣刮來的風也無法使他平靜。
最近發(fā)生的太多，炸試圖說服自己只是一時無法適應，等這段日子過去，一切又會回歸正軌。
說服失敗。他拄在湖邊的欄桿上，嘆了口氣，對于發(fā)生與即將到來的各種事情，他一概沒有把握。天快要黑的徹底，湖上的晚風也愈發(fā)涼爽。但不知為何，炸卻越來越熱，他解開了一個扣子，但于事無補。
一股薄荷味。十宇警覺起來，薄荷順著風飄進來，但炸明明站在離自己不近的湖邊，只有一種情況：他的信息素肯定遠高于正常水平。
十宇跑下樓，一個傭人都沒有遇上，他點開墻體內(nèi)置的AI卻被告知聯(lián)系不上炸。
看到十宇來不及拿任何藥物只身進了花園，老管家才從樓梯后閃了出來，身后還跟著目瞪口呆的傭人。
“這是先生的意思。”老管家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嘴唇上。
炸試圖用電子屏和AI取得聯(lián)系，但電子屏提示他AI已關閉。他想起是他上午逃回房間時順手關掉的，懊惱不已。
十宇說的對，他不該亂吃抑制劑。電子屏顯示他的信息素濃度已經(jīng)過高，即將超過發(fā)/情水平線?！罢埛靡种苿?、緩沖劑，或完成臨時標記。”電子屏上紅色的警告窗口不停閃爍，炸干脆摁滅了它。他開始有頭暈的反應，只得靠在了離身邊最近的柳樹上，但身體上的反應越發(fā)劇烈。手心里溢出冷汗，薄荷味越來越濃重，他的意識也越來越混沌?；秀遍g他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柑橘茶，來自alpha，炸四下環(huán)顧，還沒看到十宇的身影。炸不大清醒的意識做出判斷：他需要冷靜下來，越快越好。
……
十宇找到炸時，他剛剛翻過欄桿跳進湖里。
水包裹他的身體，體溫很快就低下來，炸四肢有些發(fā)軟，他毫無章法地劃了幾下水，但突然有人環(huán)住他的腰，他掙扎幾下，那人卻帶他浮上了水面。
又是柑橘茶。那人把他托出水面，炸緊緊扒住欄桿，頭腦清醒了大半。
“有藥嗎？”他喘著氣，十宇從他旁邊的水里冒出來。出了水之后，炸的薄荷味又漸濃起來，物理降溫沒法阻止信息素異常的升高。
十宇搖搖頭，“我出來的時候一個人也沒有遇上，我不知道你們家的藥放在哪里?！?/p>
炸垂下頭咬緊下嘴唇，猶豫了一會兒，最終轉(zhuǎn)過身露出了白皙的后頸，十宇會意，緩緩靠近摸上炸的脖子，炸雙壁環(huán)抱，正微微發(fā)抖。十宇突然慶幸自己和他正泡在冷水里，不然他自己都要對頗為驕傲的自制力捏把汗。
頸部傳來微微的刺痛感，是十宇咬了上去，信息素緩緩注入，炸的信息素也趨于穩(wěn)定。
臨時標記完成后，十宇將炸托上了岸，緊跟著自己也翻了上去。他從地上撈起跳湖前脫下的外套把炸裹緊，那人掙扎著站起來，十宇想要扶他，但他先一步靠上了樹干。
“謝謝?！闭ㄕf。
見他沒事，十宇松了口氣?！疤嬗邢胂罅?。”十宇在樹邊坐下，衣服還在滴著水，炸把濕掉的頭發(fā)向后攏了攏，輕輕笑了一聲。
自從大批人類開始搬遷火星，地球的環(huán)境就開始逐漸變好，很久以前人們是看不到如今夜一般的星空的，天色墨藍，像鋪開一層碎鉆。炸靠著樹望著天，十宇則看著有所波瀾的湖面，也映出星星點點。
即使是夏夜，臨湖的晚風還是太涼。炸哆嗦了一下，把身子從柳樹上移開，四肢基本都恢復了力氣，十宇看向他，炸示意他自己已經(jīng)可以走路，于是十宇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褲子。
“下次可別跳湖，還能在外面多坐會兒?！彼f。
……
須須沒想到進入火星竟然會如此輕松。把偽造的證件和資料上交，沒過一天就批了下來，甚至都沒有線下詢問。
接應他的火星臥底光明正大地開著車來審核局門口接他，一時弄得他腦子發(fā)懵。
“別怕，這不是陷阱?！贝枴耙荒俊钡牡厍蚺P底告訴他，“火星的審核就是這么松，我剛來的時候也嚇了一跳?！?/p>
“他們不怕咱們竊取情報嗎？”須須問一目，他們正在穿過一條長隧道，隱約能見遠處的一個小光點。
“不怕?！币荒堪延烷T踩的深了些，車速加快，瞬間的推背感體驗很好，須須對一目的回答很意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因為就算你拿到情報，他們也不會讓你傳出去?！避囎哟┏隽怂淼?，視線中突然闖入陽光，刺的須須眼睛有些痛，一目把車子調(diào)整為飛行模式，進入了低空交通道。
須須向下看，發(fā)現(xiàn)火星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和地球沒什么差別，公路，城市，他們剛剛穿出的隧道其實建在山中。
“他們掌握了穩(wěn)定的土層與大氣技術，適宜呼吸的大氣已經(jīng)完全包裹火星，土層也推廣到只剩10%就可以完全覆蓋目標區(qū)域?！币荒孔灶欁缘恼f著，“你看下面，那些沿著公路放的‘銀盒子’。是他們的信息屏蔽系統(tǒng)，所有發(fā)向地球的消息都會被截獲，還會暴露身份和位置。”
“可如果全火星都覆蓋屏蔽系統(tǒng)，那火星與地球不就完全無法利用信息手段交流了？”須須皺起了眉頭。
“所以，屏蔽系統(tǒng)應該有缺口？”
一目贊許的點了點頭，“我們掃描過他們的屏蔽系統(tǒng)，用的應該是電磁技術，之前只有一個地方有缺口，就是火星的情報局和軍部，就是你剛剛出來的地方?！表氻毣厣砣タ矗姴烤故亲湓谏街?，山已經(jīng)可以完整落入他的視野，青蔥而高聳。
“有咱們的臥底在軍部內(nèi)部，勘探之后發(fā)現(xiàn)軍部雖然可以向外傳信息，但有嚴密的位置監(jiān)測裝置，信息發(fā)出去的同時，你的身份同時暴露?！?/p>
聽到這兒，須須一時失語。
“但最近，我們發(fā)現(xiàn)了新的缺口?！币荒奎c了一支煙，順手打開了左邊的窗戶。
“跟殼有關？”
一目愣了一下，扭頭打量了一眼須須，然后嘴角不自覺地勾起，須須比他想像的聰明。
“殼的詳細資料在后座，你自己拿一下?！?/p>
果然，后座上放著一塊電子投射器。須須把電子屏投出來，上面有殼的照片和資料說明，他一張張翻看，漸漸發(fā)現(xiàn)了端倪。
“殼對情報、科研和作戰(zhàn)都有可觀的貢獻，為什么才是個少校？”須須有些摸不著頭腦，如果是因為年輕，那怎么也該是個大校，這般貢獻，在地球皇家能排上將官。
一目沒有回答，只示意他往后看。
――可推廣大氣技術、可推廣土層技術的技術核心全部掌握在殼及其團隊手中。
――情報局運行模式，新型加密研發(fā)全部有殼及其團隊完成。
――星艦新型動力系統(tǒng)的核心技術由殼及其團隊負責。
――最近殼正著手規(guī)劃“火星運河”計劃。
“火星運河是他們的新概念，因為人造海洋的性價比太低，但起恒溫作用的水又無法缺少?！币荒繛樗忉?，“殼的想法是利用航道，達到緩沖溫度、便利交通和劃分城市的作用?！?/p>
須須敏銳地捕捉到“劃分城市”四個字。
“利用航道劃分城市，和把整體拆分再逐個控制有什么區(qū)別？要是真的推行了運河計劃，殼就會成為對火星交通最為孰知的人?！币荒堪褵熗碌酱巴狻?/p>
現(xiàn)在就算說殼要篡權，一目都相信。
“本來地球的幾個臥底都覺得火星不可能同意，但沒想到?！?/p>
須須訝異地抬起頭，一目的煙已經(jīng)燃盡，他把剩下的摁滅在車自帶的封閉煙灰盒中。
“有人說是殼用已有技術威脅了火星聯(lián)邦政府，畢竟殼早就滲透了火星的方方面面。聯(lián)邦當初宣布帶領火星獨立的時候，地球立刻切斷了對火星的所有供給。聯(lián)邦為解一時之急把所有的任務都交給他，估計也沒想到今天殼有如此好手段吧?！?/p>
須須忍不住地驚嘆，“他是天才?！?/p>
深謀遠慮，能以一己之力挾持一個政權；又能研究出如此高端的技術，還有著勃勃野心。
“不。”一目卻否定了他，“他是逃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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