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誓言化作腐爛的花侵蝕著我的心,無數(shù)枷鎖阻止我對他的愛,將我拉入黑暗吃盡…最后只剩一堆沒有靈魂的白骨……
我啞著聲,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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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馬嘉祺,我喜歡上了一個叫作丁程鑫的小混混。
可他一點(diǎn)都不像個混混,我覺得天使這個詞更適合他。
他是我心里的天使。
然后,我就喜歡上他了。
好像有理由,又好像沒有任何理由。
再然后,我就經(jīng)常偷偷跟著他,我猜他肯定是發(fā)現(xiàn)了,但他沒說,我覺得,他也是喜歡我的。
他好像被我跟煩了,把我叫了出來,對我一頓教育,小嘴巴叭叭個不停,可我什么也聽不進(jìn)去,我只看得見那雙漂亮的狐貍眼和微張的嘴唇。
突然,我扇了自己一巴掌。因?yàn)樗匀肆?,我需要冷靜一下??墒撬坪跏且詾樽约旱恼f教生效了,隨后欣慰地點(diǎn)點(diǎn)頭,拍了拍我的肩。
“好好學(xué)習(xí)吧,可別走我這條路。”
他說這句話時眼神悲哀,好像下一秒眼睫毛就會掛上淚珠,我想安慰他,可我不敢觸碰,說話。
天使悲傷的時候,凡人怎敢安慰,更何況我是個思想不正的小人。
九年加上三年幼兒園的思想教育白學(xué)了。
天使跟我說。
“你趕快走吧?!?/p>
可我只想跟著你。
果不其然,我回去就被打了,他質(zhì)問著我去了哪里,壓抑的環(huán)境讓我快要窒息,他讓我跪下來,冰冷的觸感在炎炎夏日里分外明顯,荊條狠狠抽打著我的背。
你怎么能這么狠心?
你怎么能這么狠心對你的兒子?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問著他。
這十幾年,我從未看見過他的別的表情,只有那次夜晚一閃而過的慌亂。
回到臥室,我還是一個人,輕輕地?fù)崦鴤凇?/p>
我沒有處理,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做。
第二天,我發(fā)燒了,但還是被他拉去學(xué)校,在他走后,我出現(xiàn)了反逆之心。
我逃課了。
逃往那與丁程鑫第一次相遇的小巷。
所幸。
我遇見了他。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欲想開口,卻注意到我襯衫上的血跡和有些紅腫的半邊臉頰,心里似乎也明白了一些,拉著我的手拐進(jìn)小巷的深處。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觸碰到他。
他問。
“招惹上人了?”
我答。
“我爸打的?!?/p>
我看見他的側(cè)臉,眉頭好像在微微向下撇,然后說道。
“你爸可真狠?!?/p>
能不狠嗎?
他可是親手將我母親,他的妻子逼入深淵。
他不配人這個詞,他就是個冷血動物!
想到他,我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我張開嘴大口呼吸,好像快要死亡的魚。
我永遠(yuǎn)也忘不了母親死前的絕望。
我也永遠(yuǎn)忘不了他那冷漠的眼神。
我忘不了…我忘不了……
丁程鑫貌似是注意到我的極端情緒,示意我冷靜下來,為我順背,在他的安慰下,我的情緒終于緩定,我輕輕吐氣,揚(yáng)起嘴角。
沒事了。
只要你在就沒事了。
我們來到一棟有些破落的小樓里,樓梯踩起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他扭動鑰匙,打開了203的門。
房子采光性太差了,它被高樓圍的沒有一絲空隙,只有天花板上的小燈泡在發(fā)出暖黃的光企圖溫暖整間屋子。我看出來,丁程鑫是個喜歡收拾的人,屋子雖然有些破舊,但是東西擺放整齊,讓人感到舒服。
他從床底拖出醫(yī)藥箱,里面是各種應(yīng)急包扎用品?我也不奇怪,畢竟他是個混混,不是嗎?
他先拿棉簽沾上藥膏為我消臉上的腫,有些疼,但我很開心。
我第一次希望自己能被打得再狠點(diǎn),這樣,他會不會就多陪我一些。
他的手觸碰到我的后背,劇烈的疼痛感讓我躲過他的手,他有些震驚地睜大雙眼,趕忙讓我轉(zhuǎn)過身。
血已經(jīng)凝結(jié),一晚上未脫的白襯衫早已染上血跡,黏在我的皮膚上,每動一下,撕裂一下都是對我的痛苦。
他將我的衣服脫下,在弄到后背時,動作是那么輕柔。
丁程鑫。
你為什么要這么溫柔地對我。
我只感覺眼睛好酸,鼻子也好酸。
然后我死死咬住手臂,不讓一滴眼淚掉下來。我不敢轉(zhuǎn)頭看向他。
他太美好了。
發(fā)燒的感覺并不好受,腦袋很混,也很昏。
他給我擦完藥,我又一次轉(zhuǎn)身靠在他的胸膛,我什么也說不出口,只能這樣閉眼逃脫這一切。
我從兜里拿出了一張百元鈔,遞給他。
“能幫我買發(fā)燒藥嗎,其余剩下的,就算是你給我上藥的費(fèi)用了?!?/p>
欠人總歸是不好的,即便是我要愛一輩子的人。
他沒說話,默默推開了我。我看不出他的表情。
他把我扶到床上,然后出了門。
我渾渾噩噩睡了過去,醒來時,已經(jīng)近中午了。我看見他在那里吃飯,桌上還有我的一袋藥,我虛弱地朝他笑了笑。
“謝謝。”
他不言語,我卻從心里感覺我們的感情好像近了一步,卻又好像遠(yuǎn)了一步。
我回了家。
他還不知道我上午逃課的事,但我也不在乎他知不知道,因?yàn)樗麑ξ矣肋h(yuǎn)是那樣。
你既然希望我成為那樣的人,那我就偏偏不成。
我也要讓你體會那種絕望的感受!
晚上回來時,他沒有打我,只是眼神兇狠地威脅道。
“我出差幾天,你給我乖一點(diǎn)!”
乖一點(diǎn)?
那我就不如你愿。
他出差那天,我將家里的電全斷了。然后跑往丁程鑫的家里,躺在他的床上與他聊天,經(jīng)過那次的事件,我確定,我們的關(guān)系近了一步。
他問起我的家庭。
這是我第一次毫不隱瞞地告訴別人。
我跟他說。
我的父親很可怕,在外人面前是個好好父親,回到家里,對我非打即罵。我母親患上了產(chǎn)后抑郁癥,我知道她很愛父親,可她自殺的那天,她卻沒見過他一面。從那之后我恨上他,因?yàn)槭撬阅赣H才會自殺,不然我也可以有一個健全的家庭,不用再被別人辱罵……
他聽后,抬頭望向天花板,緩緩訴說著他的故事。
我啊…雖然有個健全的家庭,可卻沒個能讓我們生活的地方,你知道嗎,我大妹15歲就被賣去當(dāng)童妓!我哭著喊著求他們松開,放過她,可我媽卻扇了我一巴掌,理由是鬧得話給的報酬就少了。我妹妹的一生,只換來了那十萬塊。我父親又賭,我媽也賭,沒過多久就又把錢花光了,他們又把主意打到我二妹身上,我當(dāng)時氣得半死,拉著我二妹就偷偷跑了,我也不知道我跑了多久,出了縣城還在跑,身上只有從他們那偷來的一百塊錢,我又能去哪呢?那幾天我們就在另一個縣城里生活,住…租又租不起,每天啃起個饅頭,誰好心就收留我們住一下,后來,我被一群青年工人騙去這里打黑工,結(jié)果屁都沒掙到還被打了一頓,之后就做起了混混,靠鎮(zhèn)場子拿錢,閑暇的時候就去打個零工。
我有些震撼于他的故事,驚于他的勇氣。
我問道。
你妹呢?
他聲音很平淡,但我依舊能聽出怒氣。
死了,被那個狗屁酒鬼弄死了!我們又是黑戶,怎么敢報警,要是報警,我媽曉得了,我就完了。后來那個酒鬼還來找過我,穿得衣冠楚楚,說給我五十萬,懇求我不要說出去,我那時候氣得發(fā)抖。
“她們的生命換來了一堆錢財(cái),我拿了,用了,我怎么對得起我的良心!”
他越說越氣,眼里蓄滿淚水。
我這次又訝于他的尊嚴(yán)與親情。
“你知道那時候我有多想死嗎,我好想從橋上跳下去一了了之,可我放不下我的妹妹,她們說過,要看到我修大房子?!?/p>
我有些心酸,從未想過他的生活如此艱難。
我又問道。
“那個酒鬼叫什么?”
問到這個時,我心里總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要跳出來。
丁程鑫咬牙切齒地問答道,可卻讓我的心瞬間湮滅。
“馬,志,平!”
他幾乎是從牙縫里蹦出的這幾個字,怒火燃燒在他的眼中。
我…的父親?
我最壞的打算。
預(yù)言了。
這是我第一次是如此地想要把馬志平找出來質(zhì)問他,我又開始不敢看他的眼睛,愧疚之心讓我不能說話,不可以說話。
他注意到我的不對勁,問道。
“怎么了?”
我躲閃著飛速起床。
“沒事,我要回家一趟。我爸突然回來了?!?/p>
他很疑惑,但看我火急火燎地樣子也沒說什么。
我飛奔回家?,黑夜侵蝕我的血液,就連月光都是如此的灼熱,我終于明白,為何那晚的父親如此慌張。
因?yàn)?,他殺了人啊?/p>
高掛的太陽終于破碎,罪惡將我吞入他的肚子,令人作嘔的粘液把我包裹,而我不能呼吸,身邊只有無盡的黑暗。
我回到家把總電閘打開,燈啪地一聲全部亮起,沙發(fā)此時正赫然坐著一個人!
馬志平!
他睜開眼,望向了我。那深不見底的沼澤泥潭快要把我咬碎,我不敢直視他,一腿軟癱坐在地,他像一個惡魔,高高坐在他的神座上。
我終于知道,這是他對我的考驗(yàn)。
是一個撒旦正在尋找他的下一位繼承者。
他不知從哪掏出一沓照片,撒在空中,飄落在我的手心。
是丁程鑫!
我開始慌了,汗水直流,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
“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要是想要這些家業(yè),就把他辦了?!?/p>
我知道,他想要拿我的手去把丁程鑫殺死,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那件事,他也清楚我跟丁程鑫很熟,也大致猜測到丁程鑫告訴了我,可我是他兒子,他是我老子,他殺人入獄,我也要受到牽連,如果我真殺了丁程鑫,他也可以把我告入法庭減輕服刑期,再加上他的人脈勢力,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出來。
而我會被當(dāng)作棄子和殺人犯,被萬人唾棄。
在他眼里,從來都沒有親情這種東西。
他從來沒有把我當(dāng)過家人,只有利益與地位才是他能依賴的東西。
可他卻不知道,我有多愛丁程鑫。
即使我們只相識一個月。
窗外的風(fēng)叫囂得厲害,我微微笑著跑上天臺,他追上我,我站在邊沿,花園的白玫瑰盛開的好漂亮。
可惜我還沒能送給丁程鑫一朵花呢。
我眼含淚水,縱身一躍。
死前,我只看見他從上面俯視著我,眼里還帶著贊賞。渾身都好痛啊,要斷掉了一樣,頭怎么…也開始昏了呢………
對不起啊,阿程………
—over—
馬志平再確定馬嘉祺死透之后,終于打了120。
他給馬嘉祺辦了一個葬禮,來送行的人眾多,卻沒一個馬嘉祺的朋友,所有人都虛情假意地哭著,就連所謂的父親也如此。
丁程鑫哭著想跑進(jìn)來再看馬嘉祺一眼,卻被保安一把攔住。
花園的白玫瑰開得鮮艷,卻不知從那冒出一株紅玫瑰,野蠻生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