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哥倆的確會享受,醉霄樓的酒飄香四溢,連我都忍不住淺酌幾口,如今丹田已經(jīng)大好,喝幾口酒不妨事。
我還是高估了自己,這酒后勁十足,我又是個一杯倒,不過幾時,眼神便開始迷離,看不清東西,止不住的胡思亂想,心里的諸多委屈借著酒勁撒出來,抱著悟空的腰開始哭訴,迷迷糊糊聽見他一直安慰我,其余的就無意識了。
再醒來,腦袋疼痛不已,悟空坐在床邊,端著醒酒的湯藥喂我喝下,黑沉著臉,“以后別再喝酒了。”隨即又默了默,“要喝必須在俺老孫面前喝?!?/p>
難得對自己的酒品有個清晰的定位,我低聲道,“我,是不是又干了什么蠢事?”
悟空額頭的青筋動了動,八成昨日給他留了陰影,他忍了忍,“沒甚么!”
一連數(shù)月,我都與悟空膩在一起,我珍惜這偷來的時光,分秒跟在他的身旁。有時他會陪我逛逛長安的街市,有時我跟著他整理唐僧的經(jīng)文,更多的時候是我倚在他身上,坐在后面聽唐僧講經(jīng),睡著后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結(jié)束。
唐僧知道我倆在一起后,只嘆了口氣,什么也未說。反而八戒沙僧知道后,喜盈盈的祝福我們。悟空告訴我,師傅封了旃檀功德佛,八戒是凈壇使者,沙僧為金身羅漢,連小白龍都被提為八部天龍。
我由衷為他們感到高興,這一路的艱險磨難,實實在在對得起這回報,我又問悟空,他封了什么,悟空沉默了一會,道:“斗戰(zhàn)勝佛?!?/p>
斗戰(zhàn)勝佛?倒是很適合悟空,我看他不太高興,晃晃他的身子,“想什么呢?”
他用手臂圈住我,下巴抵在我的額頭上,不安道,“俺老孫......怕你知道后又要離開?!?/p>
這等患得患失的模樣,確實讓我將離開的話說不出口。我們倆在一起之后,真正的危險還未到來,只能趁天上的人還沒發(fā)現(xiàn)時,好好與他相處這珍貴的時光。
我們兩個未刻意掩蓋在一起的事情,悟空是不屑,我是覺得沒必要,遮遮掩掩反而讓自己更加不安,我坦坦蕩蕩,甚至屈指掐算著天庭與西天的人誰會先來。
我沒料到,先來的是楊戩。
他卻不是被天庭派來的,西天結(jié)束后,我還留在悟空身邊,他便知曉了。坐在醉霄樓,楊戩換下了一身鎧甲,手執(zhí)一把黑扇,緊緊皺著眉頭,勸我離開。
悟空在唐僧那里,楊戩不想與他對上,趁此機會找到了我。
“你是神,他是佛,天規(guī)戒律也不會允許你們在一起!”
“我知道?!?/p>
楊戩放下折扇,斥道,“你知道,還做出這等糊涂事?”
我平靜的看向他,“這兒的酒挺好喝,你嘗嘗?!?/p>
楊戩極力忍著怒氣,“榮妹妹,你知不知道這會害了你自己?趁天庭還未發(fā)現(xiàn),聽二哥一句勸,你趕緊離開孫悟空!”
“我會的?!?/p>
“什么?”他似是沒想到我這么好說話,不敢相信,又問了一遍,“你同意了?”
我緩緩點頭,楊戩一心為我著想,他是拿我當親生妹妹的。
他眉頭一松,不忘再提醒我一番,暗含警告道,“你現(xiàn)在沒有法力,貿(mào)然與天庭對上,最后鬧到西天,難道要讓孫悟空再壓五百年?”
我,卻是不想的。
大鵬說,自己的實力與想要的東西不匹配,只會失去的更徹底,我一直都信。
所以,是該離開了。
悟空晚上高高興興的回來,神秘的拉著我,“俺老孫給你尋了個好東西。”
我的好奇心被他勾出來,“什么好東西,快讓我瞧瞧!”
“莫急莫急?!彼皇值种业念~頭,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變出一把折扇,“俺老孫可答應過你,要送你一把扇子的?!?/p>
我急忙從他手里搶過來,翻來覆去的打量,白玉做的扇骨,天蠶絲織就的絹面,扇子兩面流光溢彩,霞光閃耀,因此皆是大片的留白,只一角題有‘與君緣’,我嘴角上揚,與君同心,永結(jié)同心。
悟空看我拿在手里愛不釋手的模樣,揉揉我的頭發(fā),“喜歡就好?!?/p>
這扇子真是寶貝,拿在手里溫溫涼涼,像是一件法器,我問悟空,“這好東西,你從哪兒弄來的?”
他道,“前時跟太上老君提了一下,今日方才做好?!?.....太上老君那兒的寶貝怎么就這么多,我又問道,“你吃他那么多仙丹,他竟還愿意幫你做扇子?”
“哈哈,這不是趕巧了,我去時他剛得到一塊好玉?!蔽蚩彰^,一挑眉,略顯得意道,“與其扔爐子里煉化,不如幫你求個扇子?!?/p>
他嬉皮笑臉的,想必又是在太上老君那胡亂鬧了一通,我十分無奈,可真將扇子還回去,我又是萬萬舍不得的,死道友不死貧道,想來太上老君也不缺這一塊玉。
我倒了杯茶,遞給悟空,“師傅要在此講經(jīng)論壇多久?”
悟空喝口茶,看向我,金眸含了笑意,滿懷期待道,“約摸七八年吧,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三年,再等上四五年,俺老孫就帶你回花果山!”
“嗯?!?/p>
悟空打了幾個哈欠,我將他扶到床上,溫聲道,“困了就睡一會兒?!?/p>
“稀奇!俺老孫從不困覺的,憑俺的法力,一直不睡覺都沒事!”
“行行行,知道你厲害,快睡罷!”
我坐在床邊,輕撫著悟空額頭金色的佛印,緊緊抿唇,斗戰(zhàn)勝佛......他沉沉睡去,孔雀公主的迷魂散當真不是凡品,悟空這等厲害的人物也逃不過它的藥性。
找出紙張,我留下一張字條,道自己在此界許久,這一年來,與他盡了緣分,回靈界后,從此兩不相欠,莫要牽掛。
悟空應該會睡個三五日,我留的字條也不曉得他會不會信。駕著云離開長安,我須尋一處地方靜心修煉,待自己不再是拖累,便回去好好的與悟空在一起。想想自己現(xiàn)在無處可去,不如先回須彌山,那里靈氣勉強還行。
一路往東而行,到達了須彌
山呢?
我山呢?
急急忙忙圍著四周轉(zhuǎn)了轉(zhuǎn),其余山還在,唯獨少了須彌山,難不成,這山能成精,自己長腿跑了?
最后又在四周逡巡一番,一寸一寸的找,確實什么都沒有,愣了好一會兒,才接受,自己道場沒了的事實??不得已,如今只能去投靠楊嬋了。
我靈力還沒恢復,騰云騰的慢,整整七日才到了圣母廟。
正是盛春時節(jié),滿山桃花競相開放,淺紅粉白的桃花綴滿了枝頭,地上像鋪了一層薄薄的粉色毯子。
楊嬋站在桃樹前發(fā)呆,一襲白紗,飄然出塵。我悄悄走過去,蒙上她的眼,清了清嗓子,“猜猜我是誰?”
她拿下我的手,扭頭看我,驚喜道,“榮姐姐!”
我折下一枝桃花,放在鼻尖嗅了嗅,看著楊嬋高興的樣子,我也隨之笑起來,“過來陪陪你。”
楊嬋更加高興,抱著我的胳膊一直叫著好姐姐,仿若丟下了剛才那股子冰冷之氣。我捋捋她的頭發(fā),調(diào)笑道,“好姐姐現(xiàn)在很餓可怎么辦?”
“我去做飯!”楊嬋開開心心的,我跟著她到了廚房,鍋碗瓢盆一應俱全,我問道,“怎么?神仙還吃飯?”我是因為靈力微弱才時常饑餓,她就不用了罷。
“只我一人在這兒,冷冷清清的......”她忽然長嘆著,臉上一片寂然落寞,“不給自己找點事做,我還能怎么辦呢?”
我走到她身旁,幫她打著下手,安慰道,“我這不是來看你了?!?/p>
楊嬋聞言緩了緩臉色,似想起了什么,拽拽我的袖子,我側(cè)頭看著她,“怎么了?”
“前幾日,大圣來過?!?/p>
手里的青菜掉在地上,我慌忙撿起來,放在水里沖洗,“是么,他來干嘛?”
楊嬋與我道,“大圣來問,姐姐是否在我這兒?!毕氲酱?,她又搖了搖頭,“我說沒有,大圣不信,我便讓他搜了一番。”
我垂上眼簾,接著問道,“然后呢?”
“姐姐的確不在我這兒,他留在華山不肯走,面色有些許的崩潰,我以為他找你有急事,便跟他說,你可能去了須彌山,那是你的道場?!?/p>
“沒了?!睏顙纫苫蟮目聪蛭?,我面無表情,繼續(xù)道,“我道場沒了,他去了會撲空?!?/p>
“那,大圣與姐姐......”
“什么都沒有?!?/p>
楊嬋手藝很好,她自己在此,閑著沒事日日不落下一頓飯,我們吃的高興,忽而想到甚么,問她,“怎么不見狐妹的孩子?”
“這、”楊嬋目光閃躲,不敢直視我,我察覺不對,猜測道,“那孩子難道不在這兒?”
楊嬋欲言又止,想著想著便哭了起來,“對不起?!?/p>
我給她擦了擦眼淚,她平復好心情后,才慢慢告訴我。
當年楊嬋將孩子抱走,用心教養(yǎng),一日楊戩來華山看她,得知是狐妹的孩子,他也十分喜歡,與寸心又無一兒半女,便將孩子帶了回去,哪知寸心懷疑這孩子是楊戩的私生子,偷偷抱了出去。
我忍著怒氣,“那孩子呢?”
“姐姐你莫要生氣!”楊嬋連忙站起身,向我解釋,“后來狐妹的母親到了灌江口,說小玉是她女兒的骨血,把小玉帶走了?!?/p>
我蹙起眉,“那孩子......叫小玉?”
“嗯,我與二哥給她取得名字。”楊嬋輕拿起筷子遞給我,小心翼翼道,“榮姐姐,你還生氣嗎?”
我接過筷子,嘆道,“算了,那孩子沒事就行?!?/p>
[感謝話本小姐姐和肉粽的金幣,祝各位小可愛看文愉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