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0年。
德云女孩永遠(yuǎn)忘不了的一年。
2050年,北京德云社遭受了重大的打擊,這是繼老班主郭德綱去世后,第一次重大的波亂,一時之間,全國各地的分社人心惶惶,有許多起了離開的念頭,一如當(dāng)年的場景。
舊時的少班主郭麒麟,早已褪去了當(dāng)時的青澀,整個德云社在他的管理下,發(fā)展的一直不錯,可如今的情景,如同原景重現(xiàn)一般,這還是第一次郭麒麟亂了陣腳——他好像有點明白當(dāng)時父親的心情了。
看著一個個徒子徒孫棄之而去,郭麒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他是班主啊,天塌下來自己也得扛著,責(zé)任,便是如此吧。
“大林,歇會兒吧,再這么熬下去不是辦法?!?/p>
說話的是張云雷,他的傷在養(yǎng)了五年之后,總算是完全康復(fù)?;謴?fù)健康的張云雷也像是脫胎換骨,變得更加沉穩(wěn),演出風(fēng)格也有了很明顯的變化,不過好在,他還是他。
“舅爺,這回我是真的沒招了,求爺爺告奶奶好說歹說總算是有一個愿意援助一下,可是……不過都是杯水車薪……祖師爺?shù)幕鶚I(yè)啊,怕是要毀在我的手上了……”
郭麒麟嘆著氣,愣愣地看著郭德綱的遺像,眼眶不覺濕潤了,長大,真的好辛苦啊。
張云雷深知現(xiàn)在說什么都是無用功,這孩子什么脾性自己還不知道嘛,犟得很,偏生是不服輸?shù)模坏阶詈箨P(guān)頭,他絕對不會放棄。
到最后,張云雷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拍了拍郭麒麟的肩膀,低語了一句“撐下去?!比缓蟪隽朔块g。
在那天之后,張云雷就很少見到郭麒麟,基本上不著家,四處奔波,但是成效極微。
終于,還是敵不過,2050年的12月,德云社,垮了。
樹倒猢猻散,走的走,散的散,班主郭麒麟更是一夜白頭,澄清的眼睛終究是變得渾濁,昔日上揚的嘴角怎么也彎不起弧度,他,不再是他了。
德云社的告別演出當(dāng)天,每個演員都回到了自己的小園子,重新穿上那件大褂,手握折扇,腳踏布鞋,站上那個熟悉的舞臺,風(fēng)采依舊。
云婳是一家科技公司的主管,她在少女時期與德云社相識,她見證它的發(fā)展,它也見證她的成長,三十多年,也就這么過來了。只是沒有想到,到底是它先離開。
早在幾周前,云婳就搶到了小園子的票,演出當(dāng)天,云婳和單位請了假,從上海坐飛機(jī)到北京,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小園子——三慶園,這可是她夢開始的地方,也是夢生根長大的地方,今天也算是回家了。
今天的三慶好熱鬧,到處都是人,人聲鼎沸,座無虛席,她甚至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恍惚間,云婳就像是回到了三十多年前,最后才知道,這都是當(dāng)年的那群姑娘們啊。
“姐妹,你也來了啊,真沒想到,三十多年過去了,你還沒有死心,還要和我搶老公~”
“害,凈這個,咱們老公早就是別人老公了,想瞎了你的心?!?/p>
“那又怎么樣,那是張磊,我說的是張云雷,張云雷是大家的~”
“虎狼之詞,也不怕把他累壞了哈哈哈哈哈哈!”
“……”
云婳聽著這些“虎狼之詞”,不禁輕笑出聲——真好,大家都還在。
演出開始后,臺下便沒有一絲聲響,沒有搭下茬,沒有刨活,就像是回到了17年。
“各位,我曾經(jīng)在采訪中說過,如果世界末日了,我會把所有想聽我說相聲的人聚在一起,到時候,他們想聽什么就點,我來演。如今啊,這世界末日沒有等到,等來了告別演出,其實看到底下有這么多人,我很開心,謝謝你們,謝謝你們一路以來的陪伴,謝謝你們沒有放棄。”
看著記憶中的少年郎已長成那個他最向往的模樣,云婳在內(nèi)的姑娘們心里是驕傲,也是心疼,每一次深深的鞠躬,都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九辮兒還是那個九辮兒。
“好了各位,現(xiàn)在你們想看什么就盡情地說,我們百分百服從?!?/p>
張云雷起身,搭著楊九郎的肩膀,另一只手指向了八隊的其他隊員,他一直都是那個張隊長,沒有變。
出乎他意料的是,底下的聲音十分整齊:“我們要看九郎的三節(jié)拜花巷!”
“這么有默契啊,商量好的吧~”
楊九郎忍不住調(diào)侃起來,但上揚的嘴角和晶瑩的眼角不會騙人。
“我們都等了三十多年了?。 ?/p>
云婳忍不住高喊,生怕九郎聽不清楚,這可是三十多年來的念念不忘啊。
“來吧九郎,人都等了這么久了,從黃花大閨女變成大黃花了~”
“害,什么虎狼之詞,那就來一個吧,給大家圓夢。”
說完這句話,全場再次安靜下來,有很多姑娘打開手機(jī)和不能到場的朋友視頻連線,她們希望,每個人都沒有遺憾。
“唉,我的老婆子。”
板點聲起,楊九郎首先開嗓。
“誒,我的老頭子?!?/p>
“叫老婆子跟我走,咱們一道大街拜朋友,千千萬那個萬萬千,千萬別給我丟了丑?!?/p>
“喲,我的老頭子你放心,奴家不是那樣人?!?/p>
“……”
一板一眼,一唱一和,這段三節(jié)拜花巷愣是聽哭了大片老姑娘們(不知道怎么稱呼小仙女,老鴨頭不好聽哈哈哈哈哈),等了三十多年的三節(jié)拜花巷啊,終于圓夢了。
“滿意了嗎?”張云雷一邊收板,一邊笑著問道。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他收板的動作,云婳很心酸——這也許就是絕唱了啊……
“滿意!”
“還想看什么???”
聽到了自己想得到的回答,張云雷的心情很好,但丫頭們何時讓他失望過,他們的愛啊,永遠(yuǎn)都是雙向的奔赴。
“想看《汾河灣》,想看你的簪花柳銀環(huán)!”
云婳的這一聲,成功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她清楚地看見臺上的先生動容的神情,底下淚窩子淺的姑娘們偷偷抹淚。
“好,簪花……柳銀環(huán)!”
本來只是低聲啜泣,先生這么一說啊,底下是一片鬼哭狼嚎,不知道的以為怎么了,可這的的確確是真情流露,19年的那場演出,公子低吟落平川,不見拈花竇夫人,再無簪花柳銀環(huán),那時候云婳便意識到,這會是她一生的意難平。不過好在,還有機(jī)會。
“楊九郎,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嘛?”
“開理發(fā)店的?”
“去去去,瞧仔細(xì)點,我這個身段……”
“……”
“那我先搗拾一下,好分辨出男女?!?/p>
公子大褂掀起,一步一步走向花籃,雙眸微閉,嘴角彎彎,不知是公子眼中星光還是淚光,被閃光燈照亮,點亮了每個姑娘的心房。纖纖素手,摘下了那朵最嬌艷的花,小心翼翼地戴在耳邊,云婳看見那雙手在顫抖,先生他什么都知道……
“我滴兒~汾河灣~”
一曲《汾河灣》唱到了每個姑娘的心縫兒里去了,現(xiàn)場的姑娘也好,視頻連線或是看直播的姑娘也好,無不動容,今天啊,眼淚當(dāng)真是不值錢。
“我們最后給各位來一首《聽不到》吧?!?/p>
“好!”
包子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彈起熟悉的旋律,九郎開嗓:
“夜黑夜
寂寞的夜里
氣生氣
對自己生氣
軟弱的電話
又打給你”
“想聽你
那邊的空氣
有什么
精彩的話題
你還是溫柔
給我婉轉(zhuǎn)的距離”
他們在臺上唱,姑娘們在底下跟,兩個翩翩少年郎一如當(dāng)時模樣,縱然時光流逝,帶不走的是真情,九辮兒一直都在,沒有分開,不管是臺上臺下,他們都是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一個經(jīng)歷過生死,一個陪著經(jīng)歷生死,一句認(rèn)哏打發(fā)了所有想要拆散他們的人,也許,真的沒有人比九郎更懂二爺,那個天津小爺驚艷了時光,北京小爺溫柔了歲月,很幸運,這一路走來,兩人一直都在,姑娘們也在。
“我的聲音在笑
淚在飆
電話那頭的你可知道
世界若是那么大
為何我要忘你無處逃
我的聲音在笑
淚在飆電話那頭的你可知道
世界若是那么小
為何我的真心你聽不到”
“我知道我的真心,你們已經(jīng)聽到~”
“聽到了!”
“謝謝大家!”
其實是姑娘們要謝謝他們啊,謝謝角兒們的多年陪伴,伴她們從校服到婚紗,從婚紗到成家,德云社不知不覺中造就成為了德云女孩的家,隨時敞開的家,真到離別時刻,怎會舍得?
張云雷真的很想一直就這么演下去,他和楊九郎都清楚,每一個演員都清楚,這場真的是最后一次登臺了,今天過后,就沒有德云社了,沒有了。
“2015年……我改編……改編了一首北京小曲兒,叫——”
“探……清水河!”
“今天,咱們除了四更,都唱完吧……”
“好!”
姑娘們默契地拿出熒光棒,小園子里,屏幕里,在看不到的地方,姑娘們舉起熒光棒,重新點亮了這片綠海,咱們說好了一輩子,不能食言,先生沒說戲終,那便不會離開。
“太陽落下山,秋蟲兒鬧聲喧,日思夜想的德云社,我來到了這里邊兒啊,約下了來世我們還相見,德云社的老爺們兒千萬別食言~”
姑娘們擅作主張改了唱詞兒,頭一回唱哭了臺上的演員,倒也是稀罕事兒,也許在很多年后回憶起來那片最后的綠海,每個德云女孩的淚珠子都憋不住吧。
2050年,中國實現(xiàn)了中華民族偉大復(fù)興的中國夢,國家富強(qiáng),民族振興,人民……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