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另一個自己，卻像是截然相反一般。楚安有多熾熱明艷，另一個自己就有多陰鷙瘋狂。

她才剛把一批追著她不放的食死徒全殺了——只用了一道劍氣。楚安睜著羨慕崇拜的眼神，想著自己實力什么時候才能夠到達這地步。

楚安不知道她是來做什么的，但是她帶來了師尊的書信，信上寫著讓自己照顧一下她。師尊都發(fā)話了，她怎么能不從，就將她留在莊園了。

勒梅莊園里大多都是煉金術(shù)的產(chǎn)物，她在這里比自己更加如魚得水，甚至還給里德爾做了一個身軀，有溫度的那種。

楚安日常羨慕她——直到那日夜晚賞月時喝了酒，她同自己講起那慘烈的另一個時空，自己甚至能從她語言里嗅到那濃烈的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楚安像聽故事一樣聽完，點評道:“你和墨燃都挺不是東西的?！?/p>

她譏諷一笑:“要是沒有我那出，你們也不過步我們的后塵，月亮照樣跌落泥里，寂滅無光。”

楚安默然一瞬，試想一下自己去摁死師昧和墨燃，她想，自己這可是大義滅親，值得獎賞的。

楚安咂舌道:“那你還是比他好那么一丟丟……但你殺了那么多人，師尊絕對不會原諒你的?！?/p>

“呵，”她眉梢眼角諷意更甚，“殺一人和殺百人不都是殺人，有何本質(zhì)差別？墨燃殺得人只是比我少而已，比起別人亦算百人，師尊不照樣同他卿卿我我。”

楚安:“……”

她眼珠一轉(zhuǎn)，看了過來，“為何你總是以楚晚寧來當計算單位？”

她好看的眼瞳里是純?nèi)坏牟唤?，很疑惑的樣子?/p>

楚安更疑惑，“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啊。”

“不，”她垂下眼瞼?！霸瓉磉x擇才是影響人最大的?！?/p>

“什么？”楚安不解。

“我并不會把楚晚寧作為我評判的標準，他的志向我很佩服，但也不會影響到我的做事準則。可你不會，你會因為他喜歡和平而喜歡和平，為他的大愛蒼生而選擇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如果是我，就得看我心情了。”

楚安突然發(fā)現(xiàn)，她說的是楚晚寧，而非師尊。

也許是看在自己也算是她的份上，她解釋道:“當年那戰(zhàn)并沒有來那么早，我和師尊相處的要更久些。就像你和他相處那樣，他是我的師尊，是我唯一的依靠，我完全依附于他，或者說你覺得依賴會更適合?！?/p>

她抿了兩口熱紅酒，“那場大戰(zhàn)來的時候我的修為已經(jīng)算不錯的了，我雖然是偷溜上了戰(zhàn)場，但也是跟著死生之巔的人一起出力了的。在廝殺的時候，我看見一把劍向著墨燃刺去，我剛想當做沒看見一樣，就見著墨燃走位十分風(fēng)騷的避開了，然后那把劍就直直的向著薛蒙刺去，此時的薛蒙又在招架另一邊，根本沒發(fā)現(xiàn)。我同薛蒙關(guān)系還算不錯，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刺，就幫他挑開那把劍，然而就在這時另一把劍向我刺來?！?/p>

“我至今記得那把劍，通體烏黑，劍刃上還刻著花紋。我順著那劍一看，竟然是哪家修為不精的仙門子弟，正一臉驚慌的看著我。竟是他慌忙間沒分清敵友。哈。”

她笑了出來，不帶諷意，就是單純的無語和不可置信。楚安也很不可置信，這樣的人究竟是怎么上的戰(zhàn)場？

她有些興致闌珊了:“師尊在雙生結(jié)界里受了傷，將我用僅存的靈力送到龍冢，還得去安撫以為華碧楠死了的墨微雨?！?/p>

楚安默然，心想：我還是更習(xí)慣稱呼師昧，她卻一口一個華碧楠?；蛟S在她眼中，確實早就和過去——一刀兩斷。

“為了活命，我接受了龍族傳承?！彼珴u變，眼瞳形狀也發(fā)生了變化，成了豎瞳，在她目光看過來的時候，楚安不自覺的呼吸一屏。無他，因為那雙眼睛完全是一雙獸類的眼睛，沒有半分人性。

“通過血脈凈化，我已經(jīng)是一條徹徹底底的龍了。人會因為自己碾死一只螞蟻而愧疚嗎？我是遨游九天的應(yīng)龍，我成年形態(tài)一個腦袋就比死生之巔還大。便是高山河流在我眼中也不算什么，何況是人類。人類之于我，連螞蟻之于人類也算不上?！?/p>

她緩緩的眨眨眼，眼睛又成了人類眼睛的樣子。

“我是天地間最后的應(yīng)龍，我聽到的不是什么人類的哭嚎，而是千萬年來我龍族亡魂的怨憤。作為人類的楚安早在那場大戰(zhàn)中就死了，現(xiàn)在的我只是龍族族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