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房內(nèi)各個角落擺放著達官顯貴送來的賀禮。
有禮部送來的青花纏枝香爐、牡丹薄紗菱扇、扇水墨團扇;工部送來的紅木雕花食盒、彩錦如意劉角小盒子;吏部送來的成窯五彩小蓋盅、楠木嵌螺鈿玉腿細牙桌;林家的青玉纏枝蓮紋瓶和桃木四扇屏風(fēng);順天府送來的屬青石硯、蓮紋青花小碗;錦衣衛(wèi)送來的雙鸞菱花銅鏡……
還有憲宗賜予的紫檀荷花紋床、萬貴妃賜予的紫檀八仙八寶紋頂豎柜。
據(jù)說曹磊還特意將都體清澈晶瑩粉色的瓜屬蔓生植物造型的桃紅碧璽瓜式佩送到西廠,結(jié)果汪植看到之后直接砸成了粉墨。
那玉佩象征的是多子多孫,無疑不是在諷刺。
顧月白身著一襲嫁衣坐在梳妝臺前,嫣紅挑選著首飾給她梳妝打扮,顧月白望著鏡子里的自己,不禁想的出神。
這是她第二次穿上嫁衣,第一次是在平?jīng)鰹榱艘叱龆?,不過今天的裝扮可比那日好看多了,宛若仙女下凡。
嫣紅挑起紅蓋頭將要蓋在頭上。
“郡主,不好了,不好了?!敝宦牻{紫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扶著門框上氣不接下氣。
“迎親的隊伍沒來是吧?!泵髅魇莻€問句,顧月白卻說的那么平淡。
絳紫點點頭,滿眼都是心疼,她還愁怎么說出口呢。
“他來了就不是他了。”顧月白小心翼翼擦點嘴角多出來的紅色。“宴席設(shè)在郡主府,將賓客請過來,一切從簡?!?/p>
說罷她整理下頭發(fā),拖著長裙走了出去,準(zhǔn)備親自迎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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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客如約而至,甚至比料想的都要多,府外圍滿了百姓就等著看熱鬧,沒有等到迎親的隊伍和西廠提督,卻出現(xiàn)了沒有蓋頭的新娘。
唐泛湊到顧月白身邊,壓低聲音說:“汪植人呢?”
“不知道。”
“那一會隋洲要怎么給你倆主持?。俊?/p>
“就當(dāng)他來了?!?/p>
顧月白的臉上始終掛滿笑容,到來的賓客都不得不佩服她的魄力,無論什么時候她都能穩(wěn)定局面,也許這就是她所謂的底氣吧。
就算她再不是曦和公主誰又敢當(dāng)著她的面議論什么呢。
婚宴上,站在中央隋洲清清嗓子高聲念著誓詞:“喜今日嘉禮初成,良緣遂締。詩關(guān)雅歌麟趾,瑞葉五世其昌,祥開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賓,互助精誠,共盟鴛鴦之誓。此證!”
誓詞回蕩在整個大堂里,只見顧月白一把拿過婢女端著盤子里酒杯,走到賓客中央,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我望舒郡主今日和西廠提督喜結(jié)連理,這一杯是我敬大家來赴宴?!?/p>
隨后又倒了一杯。
“沒拜堂,沒迎親,他本人也不在,不過這杯酒我替他喝完就算禮成。”顧月白面無表情的一飲而盡。
眾人的眼神慢慢從嘲諷變成了心疼,這大概是他們參加過最心酸的婚宴了。
“顧月白!”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是汪植!他急匆匆跑了過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拽顧月白的手腕離開了現(xiàn)場。
離開之際,顧月白將酒杯放到婢女的手里朝眾人拜拜手,擠出個笑臉。
“大家隨意。”最后只剩她沙啞的聲音回蕩在眾人耳邊,二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汪植隨便將顧月白拉到一旁,此時此刻這里只有他們兩人,殊不知二人的背后就是他們的婚房。
突然,黃豆大的雨滴斜落下來,在地上濺起水花,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來,風(fēng)追著雨,雨趕著風(fēng),風(fēng)和雨聯(lián)合起來追趕天上的烏云,整個天地都處在雨水中。
很快,府內(nèi)的賓客,府外的百姓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雨“沖”回了家。
除了府里清場的傭人,走的一干二凈。
“你瘋了嗎?”
雨水不斷拍打著二人,頭發(fā)衣服逐漸被淋濕。
“我是認真的。我們各有過去,但是可以共有未來啊!”顧月白的睫毛上都是雨珠,妝容也被沖刷掉了,只是并不影響她的容顏,只是在雨里顯得格外憔悴。
“我們沒有未來!”汪植回答的毅然決然:“我什么的都沒關(guān)系,可你好好一個姑娘嫁給個官宦,你要成為整個京城,甚至是整個大明的笑話嗎?”
“我不在乎?!?/p>
“我在乎!我不能讓你背負罵名!”汪植紅了眼圈,他雙手扶住顧月白瘦弱的肩膀,只是拍了拍,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那夜,顧月白躺在房頂上和幾壇美酒淋了整整一晚上的大雨,朝陽從地平線升起才肯下來。
沒人敢去勸解,當(dāng)絳紫上去清理時,那五大壇子酒被喝的一干二凈。
誰知道她這一晚上的心有多痛苦。